一直努力贴在脸上的笑容猛地跌在了地上。康馨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
尽管在班级门口看到金恣和段直之间的互动后，她心中便有了不详的预感，但她依旧不想承认。
明明清楚的看到那两人的互动并没有过分的亲近，可是两人的表情，周围的氛围都在告诉康馨，两人之间并不仅仅只是朋友。
已经不是年少的少女了，经历过感情，步入了婚姻。女性天生的敏感直觉都在诉说着：他们，之间有着超越友情的感情存在。
这是令康馨恐慌的。即便她想就此掩盖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模样，可是始终躲不过内心的担忧害怕，才会在那时脱口而出一句：你喜欢女生吗？
这句直接且委婉的话打乱了她之前的预设。
一场尴尬的对话就此展开。
但随着对话进行的，是她心中那团愈来愈大的恐慌。她在心中疯狂的呐喊，祈祷。希望不是那个答案。
但金恣亲口否决了她最后的希望，亲口告诉她，他喜欢段直。他喜欢那个跟他一样的男孩子。
康馨很喜欢段直，这个孩子体贴又温和。带着成年人的沉稳和少年人的朝气，巧妙地将二者柔和为一体，汇聚为自己独有的标志。
那是个没有办法不令人喜爱的孩子。
但这并不代表，她对段直的喜爱可以支撑她接受自己的孩子喜欢跟他一样性别的孩子。
她想过金恣会有喜欢的人，会在某天风轻云淡的告诉他们，或者将那人带到家里。她好奇过那会是个怎样性格的女生，也想过该如何跟那个女生相处。但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女生，是男生又该怎么办？
康馨看着金恣，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样的回应，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处理这件事。
现在的她，脑子里一团乱。
金恣就这样看着失了主心骨，呆滞的没有反应的康馨，缓缓开口：“我本来，打算寒假的时候告诉你们这件事的。”
他并不准备向父母隐瞒他与段直的关系。但他也知道，康馨和金智其实都是很保守，古板的人。即便是温温和和，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康馨，其实内里也保守的很。对于这种事情根本接受不了。
所以他才会想在寒假的时候告诉他们。
寒假时间长，他有足够的时间做铺垫，至少可以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时间，让他们了解这只是一种取向，并不是病。
他已经买好了影碟，相关书籍，想要在寒假的时候徐徐图之。
他想过康馨和金智会不接受，会很震惊，但他可以陪在他们身边，一点点的跟他们沟通，让他们可以渐渐接受这个事实。
但令他措手不及的是，他没有料到康馨会提前发现。
所有精心计划好的方案在一瞬间彻底报废。
金恣脚步轻顿，缓缓上前一步。
愣在原地的康馨目光落在金恣的步伐上，像是猛然惊醒，脚步不自觉的凌乱后退。但又突然反应过来，停住了后退的脚步，有些无措的看着金恣。
金恣看着康馨下意识的退后，眼神暗了暗。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金恣站在原地，温和语气，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些：“我们大概五点会结束。你如果，不忙的话，能不能等着我。”
“活动结束后，我们会直接放假。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回去。或者，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金恣顿了顿：“要是忙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康馨没有说话，又或者，她不知该怎么回应。
金恣的喉结上下滑动，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两人静默的站立着，双对无言。
许久，康馨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谁：“这，不是病，对吗？”
金恣：“不是。”
康馨一直僵硬着的肩膀像是再次有了知觉，缓缓垂了下来。
一直坚忍的豆大泪珠猛然砸在地上。阴湿了一小片。
康馨轻声啜泣：“可是，怎么就会是你呢？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是你了呢....”话语里满是不解。
金恣低垂着眼眸，神情黯淡。
他想说这很正常，只是一件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能并不是那么普遍的普通事。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说。因为对于只是期盼着他能像其他正常人一样，普通而又正常长大的康馨，金智来说，这是一艘足以压垮他们的巨艇，在顷刻间便毁了他们所有平凡的期盼。
金恣上前一步，将口袋里的手帕拿出来，递到康馨面前。
康馨看着金恣的手，紧紧地抓着，却又说不出什么。
该说什么？让他改了？这是不对的？可是，这并不是病。金恣没有生病，他很正常。他只是普罗大众中的一个小部分。
金恣轻轻地叹了口气，替康馨轻轻的擦拭着眼泪。“别哭了，秋天的风这么干燥。可是会把你的脸刮红的。”
康馨投进金恣怀中，紧紧的抱着，放声大哭。“你该怎么办？你要怎么承受社会上那些异样的目光？”
康馨哭的很大声，像是那些小孩子，要借着哭声，赶走心中的恐惧，赶走心中的焦虑，赶走那些担忧。
抱着康馨瘦弱的身躯，金恣的眼角通红，一滴泪珠滑落到嘴角，溢进嘴中，是苦涩的。“对不起。”要让你毫无准备的承受这一切。明明那么弱小的身躯，却总是坚定的站在他面前，为他挡去一切的风风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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