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川头微微偏开躲过袭击，眼神冰冷中带了点让吕冰抓狂的嘲讽。
“所以说之前宋顾问找陈小洛就是问了这些吗？”刘皓恍然大悟。
“据陈小洛回忆，在柳成旭自曝前夕曾不止一次地偷偷劝离刚加入的新成员。”叶深补充道。
“从始至终救不回来的人只有你一个人罢了。你以为你制约着他们，用幽暗破败的环境，用不容置喙的信条和一遍遍呐喊的口号，甚至是用血淋淋的相互残杀，你高高在上看着他们从最初自我意识的抵抗到最终沉溺在‘死亡崇拜’中，你乐此不疲？其实你才是被拖入地狱脱身不得的人，更可悲地是没有人来拉住你，你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忽略了。”
是错觉吗？宋清川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余霁的眼神黯了。
“不，如果我的出生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他们就不会……”吕冰有些恍惚，喃喃自语着。
“什么他们？他们是谁？”屏幕内外的宋清川和叶深同时喊出来。
吕冰似乎陷入某种痛苦回忆，浑身颤抖着，顶在余霁太阳穴上的枪也颤抖着，远处的特警看的心惊胆战。
“还有一个人，柳橙，你还记得吗？”宋清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便签，那是在柳橙的床底下发现的，上面是柳橙娟秀的字：我同时希望我的死能唤醒他。
柳橙？好熟悉的名字。吕冰想起来了，那个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生，那个曾依偎在自己怀里渴望温暖他的人。
“我可以看看吗？”吕冰竟然发出了请求。
场外的人都偷偷呼出一口气。
宋清川应了他的请求，将便签放在自己的长桌上，然后后退给出安全距离。
吕冰挟着余霁上前，捏起便签的手微微颤抖。
“成功了？”宋清川的耳麦里传来叶深的疑问。吕冰好像对柳橙有了别的心思，这或许能成为解救人质的最后突破口。
宋清川看着吕冰脸上不断涌出的悲伤，心下有了些怀疑，看到吕冰再次睁眼时眼底的阴狠，心下骂了一句“我操”突然飞奔冲向余霁。
他低估吕冰了，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把他拉出地狱的一只手，而是要把伸出手的人都拉下地狱！
“嘭——”
宋清川下一秒就看见吕冰额头上漆黑的洞眼，接着，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此时宋清川才听出余霁一直喃喃的字。
“跑。”
他预料到了什么，在吕冰倒下那一刻接住余霁并抱紧，在所有人诧异的眼光中开始往外冲。
“轰——”上百年的建筑轰然崩塌，余霁被搂在怀中看不见宋清川的表情，只能从滴落在他脸颊的汗和那片温热的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心脏感受到宋清川的紧张。他与翻滚的热浪不期而遇，灼热感让他眼前的一切都在天翻地覆的摇摆，他却从脚底开始抑制不住的发冷，心里生出的绝望和恐惧迅速笼罩着他，二十年前那场爆炸在他眼中重叠，他觉得自己无所遁形，根本逃不掉。
“我真的……逃不掉吗？”余霁在宋清川怀中绝望地说。
“相信我，别看。”
宋清川搂着余霁在千钧一发之际往外冲，热浪来势汹汹，在被翻滚余波掀翻之际，宋清川伸手抱住余霁的头，连带着捂住了余霁的眼。
被倾覆的教堂浓烟四起，其余的人猝不及防被盖了一层灰，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心有余悸的揉了揉眼睛，灰扑扑的脸上擦出两个转动的眼珠，但此时显然不是可以逗趣大笑的时候。
叶深最先反应反应过来，紧接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想冲进爆炸圈，随后就被三个警队兄弟强行摁倒在地。
“叶副队，冷静点，消防队已经在路上了！”年纪较小的警队兄弟差点摁住，又给他弹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霁才从极度恶心头晕中缓过来，他的眼睛被一双手遮得严严实实，连同他整个人都被圈在一起，这个人的重量加之倾倒下来瓦砾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使得他拼尽全身的力气都不能挪动半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最先恢复的未被剥夺的听觉被一点点微弱的心跳包围，缓慢而有规律的跳动是这一刻无边的黑暗中他唯一的依靠，他艰难的挪动了脑袋，伸手捂住了那温热的胸口，随即艰难的移动着身体让自己更贴近那跳动的心脏，像只猫在轻轻的磨蹭。埋在废墟下的两人仿佛已经与世界隔离开，使得余霁胸口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越发清晰，并有泛滥成灾的趋势。
“搜救犬有反应，这里有情况！”
“探测仪接受到生命反应！”
“挖，快挖！”
余霁早就注意到越来越近的搜救队，嘈杂的脚步声，警犬呵哧呵哧的嗅着，仪器滴滴声都没能妨碍他听清近在咫尺的心跳，他着了魔一般，有些麻木的手指一下一下跟着节奏。
周遭都是欢呼的时候，他听不见宋清川的心跳了，他们俩已经被医疗队分开安置在不同的担架上，他终于能放任自己陷入昏迷。
洁白柔软的纱帘拦不住大好晴天的阳光，全都漏进病房中，给床上沉睡的人渡上一层柔和的光，睡梦中的人不会记得生死一线的可怖所以才显出安然又柔和的面容。
余霁缓缓睁开眼，还没看清坐在床边的人，就听见一句温和的问候。
“醒了？”
他再度睁开眼时眼角微微湿润，眉眼干净，缓缓给了宋清川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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