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十五对吗？”
宋清川双手撑在桌子上，眼中的温和消失殆尽，锐利的眼神追咬着林暗，语气很冷、带有压迫感地问着。
被问的人并不给丝毫的反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依旧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但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他是你在九月十五号那天带回家的吧。”宋清川收回双手，站直了身子，灯光从上往下打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凸起的眉骨的挺翘的鼻尖，还有绷紧的嘴角。
“十五？他没有名字吗？怎么会愿意让你取了个这么随意的名字呢，你帮了他的大忙吧，比如救了他的命之类的，让他对你生了感激之心。”宋清川绕过桌子，站在他身后说道。
林暗只觉得这个警察的声音仿佛是他画中的深冬冰窟深不见底，冷色块衔接交融拼凑，令人看了顿生寒意。但他侧着脸闭上眼，嘴抿成一条直线，什么话都不想说。
“你们相处得很好，他住在你家却并不会在你作画时出声打扰，相反他的单纯和天真让你有了很多灵感，甚至让他作为模特画了一幅画。”宋清川弯腰贴紧林暗在他耳边低语，打开手机想让他看那副在私人画展上拍摄下来的画。
林暗咬紧了牙，下颌线凸出棱角更显分明，他闭着眼也能感觉到眼前亮起的屏幕，迫不得已睁开眼。
手机镜头并不如站在真正的画作前一样如临其境，隔着稍微模糊的镜头，林暗却依然能够回想起当初作画时的心情。十五抓着窗铉的手骨节分明，眉毛轻颤，额头的碎发有些湿，侧着脸不见欢快也不显悲伤，自然又舒展地展现着形体美，肩膀蝴蝶骨处皮肤光滑过度到腰部却伤痕交错狰狞可怖，美好与丑陋如此和谐的交织在同一个躯体里。
林暗的笔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以至于他第一次拿不稳自己手中的画笔任由它带着碳黑颜料翻滚在地，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宋清川与他近在咫尺，林暗眼中的淡然已经涣散，印着画的瞳孔流露出深深的痛苦和挣扎。
“他现在知道你这么帮他吗？还是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能保护好他，你凭什么这么做，你以为你在补偿他吗？”宋清川关掉手机的时候林暗如梦初醒，又恢复了之前的疏离和冷漠，但依旧是一言不发。
“我们会找到他，然后带他来见你。”宋清川像是没有耐心再跟一个木头继续周旋，将椅子摆放好，撂下一句话就往门外走。
“不要！他不愿意……他并不愿意见到我。”林暗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喊了一声，而后又失魂落魄地摔回座位上，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陷入深深的痛苦中。
宋清川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把门摔上离开。
据江妙的说法，十五是林暗身边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人，胆怯又害羞，见到陌生人连话都说不出，是个社交能力极其匮乏的人，但他与林暗相处得极其融洽，林暗上哪儿都带着他，以至于十五因为相貌出色被张嫣骚扰时林暗屡次代他出面应付。江妙证实11月份之后再也没见过十五。
宋清川推测，十五遭遇了某种变故后遇到林暗，林暗对他极好，但两人之间发生了某些不愉快以至于十五爆发，拿着林暗的裁纸刀跑出门，在外躲藏流浪的这段时间受到铃铛声的刺激让他陷入某种痛苦回忆以至于出现攻击状态。
而那些痛苦的回忆显然与铃铛有关，宋清川回想起三个被害人只有男性死者死后性器官受到攻击，十五的经历里有可能曾经出现过男人的性侵犯。
“你说的那个什么PTST……”谢云岑看了一眼玻璃对面失魂落魄的林暗转头狐疑地问着宋清川。
“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个体经历一种或多种创伤**件之后表现出的个性特征的变化，我怀疑十五在林暗那里遭受了与以前经历有关的事让他爆发了PTSD。”宋清川摔了门之后并没有离开进了监控室，玻璃墙之隔，林暗看不见也听不见他们的交流，更方便他观察林暗。
此时的他浑身紧绷，低着头像是不愿面对已经发生的事情。
“你就是说林暗侵犯过十五呗，强迫十五呗，要不然十五怎么会对男性受害人的尸体下/体进行侮辱呢？”谢云岑一语中地，眼神还颇为嫌弃地睥睨了林暗一眼。
“我没有证据。”宋清川耸耸肩，并不否认。
“先生，这是黑菌鹅肝、沙福罗鸡、马赛鱼羹、红酒山鸡……”优雅又精致的女经理面带微笑地介绍着摆上桌的菜。
“那个前面上的蘑菇浓汤和鱼汤再各上两盘，还有那个又红又绿的汤也……”
“你也差不多够了吧！”余霁侧了脸小声地打断嘴里含着菜说话模糊不清还继续要求加菜的何桦。
“不用客气，既然是我提了要求自然是要让为我办事的人吃饱了喝足了才显现得有诚意，张经理，按照这位先生的要求上菜就是了。”宋清川抿了一口酒，让嘴唇微微湿润就把酒杯放下了，靠在椅子上怡然自得。
“不过……要是事情没办好的话这餐就让他自己付账好了，张经理记得把账单打印好拿给那位正在大快朵颐的先生让他千万揣好了别掉。”宋清川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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