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川下车关门的手抖得厉害，他站在车门边上一动不动，紧紧盯着余霁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他好像瘦了很多，状态很不好，步子有些虚浮，没休息够吗。
宋清川曾经想过见到余霁要说什么。想跟他确认陶丰年不是他杀的，想告诉他他母亲从来没做过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想告诉他无论他的过去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是真的见到了，千头万绪堵在嗓子眼，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颤抖地拿出口袋里的东西递给他。
“这个，忘记给你了。”
余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皱着眉看他，眼睫还是那么浓密，眸子还是那么清亮，可是眼中的淡漠宋清川却不敢看。宋清川把东西往前伸了伸，咽了咽喉咙，把鼻腔中翻滚起的情绪压下去，他说：“这个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当年我父母在E国拍卖会上定情，这个就算作定情信物。”
掌心摊开，是一对袖扣，墨黑圆柱基底，中间用玉石点缀出星辰大海。
余霁轻轻地摇摇头。
“你不要吗？”宋清川再确认一次。
余霁怎么会听不出宋清川藏在询问中的祈求，他咬着牙再次摇头。
“嗯，不要。”
“既然我已经打算给你了，就不会再收回来。”宋清川把袖扣并着自己覆水难收的情，一齐塞进余霁的冰凉的手心。
“你非要我说破才会死心吗？”余霁声音有些哑，并不强硬，不像是道别，宋清川也想不到会是道别。
“什么？”宋清川一向聪明，没敢听他的回答，揽着余霁的肩膀哄他，“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再慢慢说。”
余霁没动，冷漠地盯着他，握着袖扣倒退几步，用力全力往旁边一扔，什么星辰大海，什么情投意合全都不作数。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要一起，这句话，够了吗？”
宋清川终于等出这句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够了。”他倒退着走，不敢认面前突然变得陌生的面孔。
余霁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转身决绝地往回走，鼻腔中的酸楚再也绷不住，视线之中已经模糊。
“你有没有真的心动过，哪怕只有一秒？”宋清川不死心地叫住他，觉得胸口处被人用刀挖了一个洞，往外渗着血，透着凉风，呼吸都带上了撕扯感。
余霁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咬着舌尖直到尝出腥甜，却也没能阻止眼中簌簌而下的泪水。留在脸上的泪痕经这冬日的寒风一吹便是刺骨的冷意，把这几个月来难以割舍的情致和爱意都抛在身后。
临安啊，又下雪了。
余霁回到车上的时候什么都没说，靠在车门上假寐，脸也藏了一半在衣襟中。秦樾幽幽转醒，打了个哈欠，说：“本来想替你解决他的，谁知道一个小警察身边居然也有高手，阿洛，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吗？”
“嗯。”
“行了，事情解决了就走吧，条子马上就要来了。”
秦樾没看清余霁脸上的表情，但是羲和坐在旁边却看得一清二楚，余霁的眼睫湿润皱成一团。
他在哭。
宋清川看着那辆车远去，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动弹不得地站在原地任凭风吹开他额头垂落下来的头发，露出痛苦挣扎的眼睛。
过了许久，他才开始往回走，背对着余霁离开的地方，他拨出号码：“叶深，黑色越野临ASY808，怡和路往高速路收费站路段，通知交警大队设卡拦截，车内四人，毒贩秦樾、阿洛、羲和，还有，”他顿了一下，“还有在逃嫌疑人余霁。”
养老院已经被包围起来了，呜呜的警笛声打破本该有的清净，那栋独立占据着树林一隅与其他房屋隔离开来的别墅，进进出出的全是警察。
“宋顾问。”
“宋顾问，你来了。”
宋清川点头示意，手收进大衣口袋里，低着头面色不虞地进了挤满了人的房间。
“清川，你来了。”站在门口的叶深看见了他，收了在记录本上指点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拥进去。
痕检员、法医纷纷侧身让出正对着门的那张床，床上的惨状和房间里腥臭的气味毫无保留，全都收进宋清川眼底，连空气中淡淡的苦杏仁味他都没放过。
“死的人是狸刀没错。”叶深看着那具能被法医随意摆弄的尸体，没想到曾经名噪一时的大毒枭竟然在这座养老院里藏了这么久，最后以这一种方式死去。
“初步推断氰化物中毒致死，氰化物放在药汤中被死者喝下，喝下的分量并不多，所以死者吞药之后的有近20分钟的中毒过程，经历了头晕、恶心、胸闷、呼吸不畅等症状。”法医捏着死者面颊，闻了闻嘴里的味道，拿出手电细细地把口腔症状看了一遍。
“痕检方面呢？”宋清川问。
“事发时房间内只有一人，足迹显示嫌疑人身高一米八左右，身形偏瘦，作案后离开，盛药的碎片中已经提取出两枚不同的指纹。”痕检员正在搜集地上还没有干涸的药汁，听到问话立马抬头回答，手里举着滴管。
“清川，你怎么看？”叶深侧身让出一条能容担架通过的路，他靠在门框上问宋清川。
“组织内部矛盾，黑吃黑。”宋清川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秦樾伙同羲和还有另外两个人杀了狸刀，然后从后门逃离，时间和逻辑倒也对的上，只是秦樾杀了自己父亲？”叶深皱了皱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