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的手一顿,把手里的几块碎片连忙扔回地上,抬起头来去看林辞,模样无辜又讨好,小心翼翼地说:“我不捡了。”
林辞这才肯去看林国,从小到大,他对林国说过不下一千遍的“我不管你了”,老头一根筋,还扭,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林辞拉不住他,一气之下就会说这句话,但是他发现,这句话对林国来说就像是别扭的暂停键,只要说完这一句,林国就总会顺着他。
萧明映见状回头问大师兄:“扫帚在哪,我去拿。”
大师兄这才愣回神来,朝萧明映摆手:“我去拿吧。”
老二和老三明显发觉这里的气压有多低,也没敢在这待着找不痛快,立马又跑回屋里去。
随着一阵嘈杂的喧嚣以后,夜又静下去,萧明映觉得自己一个外人此刻也不应该在这里,所以他就又坐回去,看着不远处的林辞从里面抽屉拿出碘酒和创可贴给林国贴上,老大收拾干净地上的碎碗,萧明映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收回刚才对这一家人和睦安乐的羡慕,想来觉得可笑,他都21了,居然有时候还是不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道理。
林辞又重新烧开水冲好药,递给林国,这次林国没再跟小孩一样闲着闲那,紧皱眉头把药给喝了,喝完之后递给林辞碗,林辞顺势塞给林国一块巧克力,林国看见手里的紫皮巧克力糖皱成川字的眉头展开,抬头瞧林辞,咧开嘴露出不剩的几颗牙笑起来。
林国爱吃糖,尤其是巧克力糖,林辞听他说以前小时候是个大户,像巧克力这种进口糖很难买,但是爸妈每星期都会买袋巧克力糖,后来林国把玉石弄丢之后,就越来越不景气,偌大的产业最后只剩下这么个渡悲寺。后来渡悲寺这个景区起来以后,收入才慢慢回来,林辞记得自己懂事起林国就爱吃糖,买些巧克力给林辞吃,自己偶尔含个薄荷糖,但是林辞知道自家老头爱吃巧克力,总把巧克力留给他,后来林国老了,牙口不好,林辞就不让林国再吃糖了。
林辞叹口气,从始至终没说话,给过糖就出去了,谁知道一抬眼对上槐树下坐着的萧明映,萧明映发觉林辞在看他,不自觉地挺直身子,眼神也没移开,林辞干脆搬个凳子过去坐在萧明映旁边。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林辞只是盯着不远处大堂里摇椅里的背影看,萧明映离他很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近,他总觉得面前这人很眼熟,第一次见面时就很眼熟,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萧明映起初以为是和自己母亲眼睛长得相像,可他现在发觉似乎并不是那么相像。
他的母亲经常笑。
可林辞不是,萧明映想了想,发现这人其实根本没笑过,一双圆而大的眼,眼尾却是向上挑的细长,他的神情总是很平淡,可那双眼好像无论何时都在闪光,像深邃浩瀚的宇宙中平铺的星海。
这双眼并不普通平常,甚至说很少有人能长成这样。
萧明映肯定自己在哪见过,可又死活说不上来。
林辞似乎察觉到萧明映正不加修饰地打量他,便坦荡地侧抬头直视萧明映的双眼,勾唇朝他一笑。
漫天的繁星点点杂糅着远处缈缈灯光映照在林辞双眼中,萧明映发现,他就这么望着人一笑,平淡呆板的人似乎整个都活起来,细长的眼尾似乎会勾魂。
“抱歉,没招待好你,还让你看我家的笑话。”林辞垂下眸子,又恢复刚才的模样,看向林国的背影。
明明已经见过很多面,萧明映却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躯体,才能将平淡又张扬,呆板却可爱的灵魂融在一起?
每次和林辞单独待在一起,萧明映就发觉自己似乎变得不像自己。
“多大点事,谁家不吵吵闹闹啊。”萧明映说。
“我只有爷爷一个人了。”
夜深下来,静谧深沉如同潮水熙熙攘攘包裹过来,天穹之上铺满密密麻麻的碎星子,微风轻吹起槐树叶,簌簌响声里带上一股淡淡的的青草香,也许是夜太好,黑暗能够给人足够的安全感,让他们可以坐下来,安心地把自己心里的疤说给别人听。
“小的时候没见过爸妈,看见别人家的小孩都是一家三口的时候,我也会难受,”林辞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却像细密的针扎进萧明映的头颅里,直击他的神经末梢,让他觉得有些酥酥麻麻的疼。
“当时啊,我就问老头,问他我怎么没爸妈。”林辞神情很淡,只是双眼一直盯住林国的背影:“老头说他就是我的爸妈,我有他就足够了。”林辞叹口气,收回眼神去看萧明映:“其实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话,老头一直教我不要把自己的难过伤心分享给其他人,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但是......”
但是什么呢......林辞没再说,萧明映也并不知道。
“天不早了,你去睡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林辞说着站起身,萧明映也不好多说什么,跟着站起来。
萧明映的房间在林辞隔壁,今天刚收拾出来,干净整洁。
“那行吧,我出去了,晚上有事直接敲我门就行。”林辞把人带到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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