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是上来休息，商侥并没有回卧室，而是闭着眼坐在小厅的沙发上。
整个主宅灯火通明，而且会亮一整晚，这是守岁的习俗。商侥坐在明亮的灯光下，很快就克制不住睡意。但他睡得不舒服，光线刺在眼皮上，让他侧躺着一点点往沙发里蹭，最后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了沙发的椅背里。
夏熙沉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本来以为人会在卧室里，结果从卧室走过，却在小厅的沙发上看见了缩成一团的人。
小小一团，灰色的西装外套被商侥自己脱下来盖在身上，头发碎在脸上，遮住小半张苍白的脸。小厅里暖气充足，他睡前还喝了酒，脸颊上却依旧不见一点粉色。
夏熙沉站着看了一会儿，过去把人从沙发角落里挖出来。他弯下腰，先是捏了捏商侥的脸，把人吵醒，然后一只手拖着商侥的肩膀，一只手遮住他的眼睛，把人从沙发里立起来，低声道：“去床上睡。”
他的手很温暖，轻轻覆在商侥的眼帘上，遮住了刺眼的光线。
商侥清醒得很快，但他坐在沙发上没动，而是轻声问：“先生睡吗？”
守岁是要通宵的，商侥其实知道，但不知为何，这句话还是脱口而出。
果然，夏熙沉道：“不了，你去睡吧。”他把手放下来，对上商侥睡了一觉后水润的眼眸，又解释了一句，“没人敢说什么。”
商侥于是低声道：“好。”
夏熙沉没说话了。他直起腰，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商侥，忽然伸出手将商侥微乱的额发都撩了上去，动作间，那双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
商侥几乎以为，他要开口问晚宴前的事情了。
但夏熙沉很快又松了手，只是道：“明天晚上还有一场，好好休息。”
商侥缓缓地眨了眨眼，认真地道：“好的，先生。”
夏熙沉看了他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然而这一折腾，商侥暂时没有了睡意。他从沙发站起来，准备去洗漱，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顿时从身上滑落了下来，“哐当”一声，手机从沙发上里摔到地上。
商侥弯腰捡起手机，习惯性按亮一看，忽然动作停住了。
图案简单的手机锁屏上，显示着一个清晰的时间：
“00：01”
商侥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又带着一丝怔然——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这样复杂、鲜明的表情。接着他慢慢扭过头，看向夏熙沉刚离开的那扇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商侥才一点点动了起来，收回视线，往卧室里走去。
——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越来越差，商侥最近十分嗜睡。等他从床上醒过来时，身后已经多了个身影。
商侥把搭在他腰侧的手放下去，转了个身，面对夏熙沉。两个人的距离其实并不算近，不过商侥睡在靠床边，夏熙沉则睡在了床中间。
他还从来没有在和另一人睡在一张床上时，比对方先清醒过来。
这个经历很新奇，似乎还有些微妙的情绪在心里发酵。商侥忽然凑过去了一点，他被修剪过的发尾精致又细碎，人还没完全贴上，头发就先扫过了对方的鼻尖。
商侥顿了顿，停了下来。
他在这一刻意识到了自己行为上的不妥——似乎每次来到夏家主宅，他总会做出与平常不太一样的动作，脑海中涌出某些前所未的想法。虽然这些不切实际、胆大妄为的念头还没完全成型就消失了，但于他来说，都是这二十多年的生活里，前所未有的体验。
商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英俊到极点的脸，突然想起来其实有一件事，是他即使清晰地明白是逾规越矩，是痴心妄想，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长久的渴望和好奇，想要知道的。
他眨了眨眼，睫毛扫在米色的枕头上，反馈回鲜明的触感，就仿佛他此刻蹦蹦直跳的心脏，躁动不安地在胸腔里乱撞。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很稳的，很轻的，一点点抬起身，凑过去，鼻尖缓慢地靠近了夏熙沉露在被子外的一侧颈脖——
他昨天问夏艾的第二个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
而且，他或许很快就......但他还不知道那股熟悉的，好闻的，喜欢的木质香，到底是类似哪一种植物。
为此，他甚至可以不要协议上的那些钱了。金钱永远是最冰冷的馈赠——而他实际上并不缺这些，此时此刻，他想要一些更加珍贵的，难得的......
商侥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经慢到了极致，慢得他屏住呼吸，身体因为过于紧绷而微微颤抖起来。他心里有个声音悄悄地说“要不要算了”，另一个声音却让他再往前凑一点。
思想在进行拉锯战，商侥觉得自己马上要维持不住这个姿势了，刚打算先退开，腰上突然摸上来一双手。
那双手甚至没怎么用力，单单是搭上商侥的腰，就让他整个人不堪重负地摔下去，而手的主人恰巧翻了个身，商侥就结结实实地摔进了对方的胸膛，牙齿刚好磕在了对方的脖子一侧。
那感觉绝对不会好受，甚至很可能留下了一个牙印。
商侥把脸埋进了对方的颈脖处，一动不敢动。然而夏熙沉只是很低地闷哼了一声，然后放在他腰上的手臂收紧，把人整个揽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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