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的时候会拿出来看,每次只允许自己看三十分钟,就算是这样,光碟也还是会被磨到不得不换下一张。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感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她的时候就没有表情了。
“她是我的母亲。”岑远宁突然开口,但声音太轻,在电影的背景音乐里一点儿也不突兀,所以路绎甚至还反应了一会儿。
他低头看岑远宁,怀中人的脸上好像有反光,但声音算得上平静,他重复了一遍:“贺凝是我母亲。”
屏幕上的少女还在微笑,她在丛林里走着,像一只怯生不驯的小鹿。
路绎看她,仔仔细细看了一分钟,那双眼睛和岑远宁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神韵相差太大才会让人反应不过来:贺凝有一双极端温柔的眼睛,但岑远宁把柔波都冻上了。
他想到七年前那张书签,什么也没说,亲了亲岑远宁的发顶:“先生想说什么都可以说。”
但岑远宁又沉默了,他一直等到贺凝的镜头结束,转向了一个现在也不知名的男演员才开口:“她会给我念诗,她最喜欢鲁米,经常用波斯语读鲁米的诗,我的波斯语是她教的。雪莱、济慈和华兹华斯她也喜欢,有时候她也给我写诗。”
“我那时候都听不懂。”
又隔了很久,那个少女重新在银幕上出现,在和别人说话,神色飞扬。
岑远宁继续说:“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您之前不是说她在国外吗?”
“我找不到她。”岑远宁转身看他,“我找了很多年,我掌权已经三年了,我还是找不到她。”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二十二年前。”岑远宁脸上的液体砸到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自己好像也没发现,“我生日的那天。”
路绎捧上他的脸,用拇指轻轻揩掉眼泪,没有说话。
“那时候我七岁,我父亲告诉我她离开了我们之后,我没有去上学,在房间里一直看她的电影,碟花了我就再买一百张,这样就好像她永远都还在我身边。”
像揽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样,路绎把他揽入怀里,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个时候不需要他说话,他知道。
岑远宁很少有这样脆弱无助的时候,也许是身体里还流动着眼前人信息素的关系,他放任自己在这点安全感里沉没,他低低地说出二十二年来都咬着牙没说的那四个字,像一声叹息:
“我好想她。”
他身后传来少女嬉笑的声音。
“可是她不想我。”
过了很久,路绎的声音才响起来:“她可能只是想过一个人的生活。”
岑远宁在他怀里笑起来,路绎第一次听见他这样笑,像一只枯竭的猫,他说:“她恨我。”
“她可以走的,如果不是因为我。”
他感到后颈一阵滚烫,剧烈的情绪波动把信息素也扰乱了,苦橙花的气味弥漫开来。
岑远宁看了一眼挂钟,时分秒针正正好指向了十二,新的一天降临了,这时候他才小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怪不得。
路绎摸了摸他仍然湿润的脸,突然后悔挑了那份剧本,还自以为和他意趣相投地说了那些话。
“不哭,先生。”路绎亲他,被信息素也勾得心乱,“我们去其他房间过生日。”
“就在这里。”岑远宁拽住他。
这里的回忆太孤独了,他不想继续孤独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
路绎顺从地吻他,腾出一只手关掉投影,用手护着他的脑袋让他躺下去。
岑远宁湿透了,在这个午夜化成了水,在温柔的波浪里晃荡。他好像重新出生了一遍,在柔光里被呵护着,像所有的苦难都没有来过。
被爱着,被珍惜着。
房间被波涛冲刷了一遍又一遍,愈创木的味道把眼泪蒸干再融成汗水,让这个夏夜被永远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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