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亚本来是想过要花钱了事的，现在的自己还太弱小，六七岁的小男孩，连同龄女孩子都打不过，更不要说三个大男人了。
可他有一点厉害的地方，他不怕死。活得太辛苦的时候甚至会觉得死了也挺好的。
当晚，在那群人再次来找茬要钱，眼看光子不在，目光自然投向了更加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亚。
而早有准备的小亚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刀对着其中一个人就刺了过去。
谁会想到一个几岁的孩子揣着这么危险的东西，而且……他出手之果断，俨然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但好在他身高不够，对方躲闪也及时，小亚的刀只划破了其中一个人的大腿。血呼呼地流，小亚丝毫没有感到畏惧。
这个年纪大不了就是被抓回福利院，连少管所都不会有他的位置。
再说了，这群人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去报警不是自投罗网么？小亚算准了这群人不敢。
他在回到“窝”里给光子讲述今天的情况时，光子担心地摇摇头：“万一他们也有武器怎么办！你不就受伤了？你有钱给了就是了，干什么和他们拼命啊！”
“大不了就是死，怕什么。”小亚啐了一口，“明天你还回天桥吧，去别的地方还要被欺负。”
这种日子过了一段时间，两个少年居无定所，靠着乞讨为生，小亚还以为自己就会这么要饭要到自己能出去搬砖赚钱。
然而意外总是会打破生活的平静。
当晚，光子去买馒头的时候去了许久都不见回来，小亚耐不住性子跑出去找。
在离他们的窝几百米之外，看到了被捅了一刀抢了身上所有钱的光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没有车子愿意拉两个乞丐，小亚也没有手机这么高端的东西，他不敢拖动光子，只好自己跑到一公里外的电话亭打120。
而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有热心群众发现了光子把他围了起来。小亚从小就知道生病很贵，外婆就是因为病了没钱治疗才会拖成那样。
一向把钱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的小亚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可他再跑回去的时候，光子已经被救护车带走，他追再车后面，一直追一直追……
但还是晚了一步，他连救护车去了哪个医院都不知道，小亚的钱也没有花出去。
他在窝里等了半年，光子也没有再回来，小亚不再等下去，也不再去找光子的下落。
他相信光子找到了一个好的家庭，不管是去了福利院被收养，还是……和他爸妈团聚了。
小亚决定告别这座城市，拿着仅有的钱买了一张通往晋城的车票。
***
年纪逐渐变大，乞讨变得困难了许多。人类的天性会怜悯幼童和老者，即使营养不良，小亚的身高也开始往上窜了不少，他不得不为自己生计做打算。单纯的要钱不行，他只能去做别的尝试。
晋城是周围最繁华的城市，有钱人很多。
小亚用要来的十几块钱买了毛巾，去大众浴池洗了个澡，拿着铁片撬开了一个倒霉蛋的更衣箱，把他的衣服连同财物都揣进了自己兜里。
大多数人都会以貌取人，他的脸清秀帅气，带着一点少年特有的张扬，穿着也干干净净，和周围的小叫花子都不一样，以至于在走进网吧时候都没人起疑。
那时候网吧对未成年人管制还不严格，小亚抛着刚刚顺来的手机走了进去，半夜从网吧离开的时候口袋已经装不下了。
刷夜的人警惕性最低，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赚了几个月的生活费。
满心欢喜的小亚吹着口哨，用澡堂偷来的皮夹里的钱找了个快捷酒店住下，明天一早他就可以把那些偷来的东西都卖掉，然后……安安稳稳生活一段时间。
梦里尽是些绚烂的花朵，小亚睡得很香，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在他走出快捷酒店的时候被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围住了。
“就是这个小兔崽子拿了我东西，给我打！”
话音刚落，小亚身上被捶了好几拳，九岁的小身板哪挨得住这样的打？没一会小亚就眼冒金星，喉头溢出一股腥甜。
即使这样，他依旧一声不吭，也不道歉，也不求饶，就像个沙包似的扛着。
“你们在干什么！”终于有人看不过去大喊着站了出来，“再打人我要报警了！”
说话的男孩身材颀长，逆光而立看不清长相。但他牵着的小女孩快步跑了过来，小亚眯起眸子，模糊的视线好不容易聚焦在她的脸上。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神，带着关切，不舍，还有一点点恐惧。
“这小子是个贼，偷了我东西！我打他天经地义！”
“现在是法治社会，有什么事你可以报警处理，他偷东西不对，你打人也未必占理。如果再打下去，他真出了事，你要赔的恐怕比他偷的还多，”男孩冷静地分析，“他年纪还小，饶了他一次吧。”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走歪门邪道！”男人啐了一口，把小亚身上的财物拿走便扬长而去了。
“斯琪，走吧。”伍斯曜蹙着眉头喊了妹妹一声。
而那个叫斯琪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摇了摇头：“哥哥，他受伤了。还在流血呢！我……”
妹妹一直被家里捧在手心，自小见只小兔子小鸟受伤都要哭上半天。
伍斯曜本来是不同情这种人的，社会的底层缺少金钱导致教育缺失，很多人本性虽然不坏，但走上一条错误的路就注定不好回头。
他从口袋的皮夹里翻出了点钱塞给小亚：“一会去医院包扎一下，以后别去偷东西了。”
这副样子让小亚怒意顿生，直接把钱掷回了伍斯曜身上，还有几张飞出去的砸到了伍斯琪……
“你们他妈的别一副帮了我的吊样子在那里指点我该怎么做人。老子要是像你们似的有个有钱爸妈会去偷？你以为我不想在家当个二世祖，看见穷鬼还可以假装好心施舍点钱？”
“不识好歹。”伍斯曜眯着眸子拉起伍斯琪的胳膊转头就走。
而伍斯琪的眼神一直没有变过，她看着小亚，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一定要去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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