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帆船在狂风中顶风航行的声音，或刮风以前收帆的声音都打扰不了我。但是如果一支铅笔在我的船仓抽屉里滚动着，而且发出咔嚓咔嚓响的声音，我马上就会醒。
就是这样。
相信你已经明白了吧，很好，橱柜的声音不比那个更响，但是它立刻把我弄醒了。
我说它像“一惊”的声音，我知道自己的意思，可是如果不说些看起来似乎是废话的话，就很难解释。
你当然不能清楚地听见一个人“一惊”的声音。
你顶多只能听见张开的嘴唇和紧咬的牙齿当中吸气的声音，还有衣服一动的时候很突然，但是却很轻微的声音，这声音几乎察觉不到，它就像这样。
你知道，一艘帆船在遇到突然的风浪袭击前的两三秒钟，掌舵的人是什么感觉。
骑手也这么说马，但是那并不太奇怪，因为马是活的，有自己的感觉，而且只有诗人和没有出过海的人会说到一艘船是活的，还有所有这类的话。
但是不知怎么的，我总是觉得除了载着重物的蒸汽船或者帆船，一艘海船是一个敏感的东西，是大自然与人之间进行交流的媒介，特别是掌舵的人。如果他是用手掌舵的话。
海船直接从风、大海、潮汐和水流中得到印象，然后把印象传达到人的手上，正向无线电报器接受高空的电流，然后在低处把它转换成信息。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橱窗里一惊，我感觉到这么生动，我甚至听见了，虽然可能没有什么听得见的东西，我头脑中的声音突然把我弄醒了。
但是我真的听见了别的声音，它似乎在盒子里面被闷住了，好像从长途电话上传来的声音，不过我知道它就在我床头的橱柜里面。
当时我的头发并没有竖起来，我的血液也没有变冷。
我只是怨恨被什么东西弄醒了，而这个东西却没有理由发出声音，不比一只铅笔在我船仓抽屉里咔嚓咔嚓响更有理由。
因为当时我并不理解，我只是想橱柜与外边的空气有某种联系，风吹过去，叫嚷着穿过抽屉，发出一种微弱的尖叫声。
我打开手机的电筒，看了一下表，是3:17。
然后我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右耳朵在下，那是我的好耳朵，我的另外一只耳朵相当聋。
因为我还是一个小伙子的时候，从前仓中榄帆那么高的地方跳水，总是这只耳朵先击水。
那当然是干蠢事，但是结果是，当有噪音，而我想睡觉的时候，很方便。
那是第一个晚上，同样的事情，以后又发生了，而且发生了好几次，但是并没有规律，虽然它总是在同一个时间，精确到秒。
或许我有时睡觉是好耳朵在下，但有时却不是。我检查了橱柜，没有什么地方能让风吹进去，或者让别的什么东西进去，因为橱柜门关得很严，是要把虫子挡在外面的，我想。
苏宁必定把她冬天的东西保存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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