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在战斗中是毫不畏缩的，只要有亲友守在床边，甚至女人也能镇定自若的去死，可是这儿……”
“即便在这儿我也不会畏缩，卢旦。”
长者打断了他的话。
“我绝不是个胆小的人，况且即便我会害怕，也有比人世亲友更可以信赖的神来给我勇气。你还年轻，生命对于你来说是宝贵的，你在最后时刻将比我更需要慰藉。等你把我埋进土里，只剩孤单一人，夜幕又降临在树林里的时候，你就该感受到死亡的全部痛苦了，而你现在是可以逃脱的，你天性慷慨，我不愿怀着自私的动机怂恿你留下来。为了我的意愿而离开我吧，我在为你的平安而祈求之后，再从容地了此一生，免却人世忧伤的折磨。”
“可是你的女儿，我怎么去面对她的目光呢？”
卢旦喊叫道。
“她会询问他父亲的命运，而我曾发誓要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你的生命啊。难道我会告诉她，您和我撤出战场后赶了三天路，然后被我扔在荒野里独自死去吗？在你身边躺下来一起死，不是比安全脱身后对她说这番话更好吗？”
“告诉我的女儿。”
老人家说。
“尽管你自己伤势严重，既虚弱又疲乏，还是领着我踉踉跄跄的走了很多路。只是在我的恳求下才离开我的，因为我不愿意让自己的灵魂染上你的鲜血，告诉她，在痛苦和危险中你一直忠心耿耿，要是你的生命能够挽救我的话，你是会为我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告诉她，对于她来说，你要比一个父亲更珍贵，我为你们两人祝福，我能在临死的时候会看到你们将一起走上一条漫长而幸福的人生道路。”
老人家说这番话的时候，几乎从地面上撑起他的身子，他突然迸发了力量和结尾的话，仿佛让荒凉而孤寂的森林也弥漫着幸福的憧憬。
可是，等他精疲力竭地瘫倒在树叶铺成的床shang时，刚才在卢旦眼中燃烧着的火光也随即熄灭了。
他感到在这种时刻还想到自己的幸福既是种罪过，也很荒唐。他的同伴观察到他神情的变化，便善意地设法哄她离开自己。
“或许我说自己活不了多久只是在欺骗自己。”
他接着说，
“或许只要得到迅速的救赎，我的伤还有可能治好，跑在最前面的人一定把我们打了败仗的消息带到了边境上，搜索队会发出来营救像我们这样的伤员，要是你碰上他们，就带着他们上这儿来。谁说我就不能再坐到自家的炉火边呢？”
这个垂死老人家在设法编造毫无根据的希望时，脸上掠过了一丝哀伤的微笑，不过，这番话对卢旦却并非没有产生影响。
单单是自私的动机，甚至于他的女儿所面临的孤苦处境，都不足以说服他在这种时刻扔下同伴不管。
然而，长者的生命或许有救的想法唤起了他的希望，他那乐观的天性振奋起来，几乎认定获得救助的渺茫可能性是确定无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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