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的表情有些阴沉。
他微微低着头，走到傅树的身旁：“高丘，高丘被那个怪物杀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傅树的心里，感到说不出来的压抑和难受。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在三楼，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没有。”
赵鹏摇了摇头，停顿了片刻后，突然说道：“但是我找到了几张报纸。”
“报纸？”
“没错，从二十年前到前五年间的报纸，每隔五年一期，总共三期，上面都记载了游乐场附近游客失踪的案件。”
赵鹏抬起头看着傅树：“如你所说的那样，小丑每隔五年便会出来杀人，这些报纸是在一间高管的办公室里发现的，被夹在加锁的抽屉里，我用铁棍撬开了。”
“看来游乐场的人一直在注意这件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我们就是下一张报纸上的失踪人员。”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再一起找找，或许有所发现。”
“别白费力气了。”
赵鹏道，“这里应该没有关于小丑名字的信息。”
“那我们，只能等死吗？”
“我不是说了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必死无疑……但如果出意外的话，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赵鹏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我在这三张的报纸上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那么就是除了这些失踪游客都是学生外，这三起失踪案，每一次失踪的人数都是相等的，都是三个人。”
赵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傅树：“也就是说小丑每次杀人，只会杀三人。”
傅树皱眉：“什么意思？”
赵鹏将身体靠近了傅树，幽幽的说道：“何宇，高丘，已经死两个了，如果下一个是你，那么我就能活下来了。”
傅树身体一震，感觉不对劲。
但是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自己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
低头一看，赵鹏将一把匕首深深插入了那里。
“抱歉。”赵鹏低着头，说出了这两个字。
傅树睁大眼睛看着赵鹏，诧异，失望，他的胸膛感到一阵极其压抑的难受。
傅树曾想过，或许有一天，身边的人可以接纳自己，不再嘲笑自己，赵鹏或许会对他之前对自己种种的欺辱说声抱歉。
没错，他今天的的确确说出了这两个字。
但是傅树却从来没有想到，赵鹏的这次道歉。竟然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傅树腹部的疼痛开始渐渐消散，逐渐麻木。
他现在只感觉到胸口的那股万箭穿心般的痛。
傅树看着赵鹏，嘴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赵鹏避开傅树的目光，又说了声“抱歉”。
然后他拔出了匕首，准备给予傅树最后一次致命的伤口。
就在手腕刚刚抬起的时候，他突然猛地睁大了眼睛，表情凝固在脸上，嘴里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身体如同倒塌的山一般，倒在一旁的地上。
傅树看到，赵鹏的后背插着一根笔直的铁棍。
铁棍穿透了他的心脏。
门口，小丑正伫立在那里。
此时，他脸上并没有那种诡异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傅树看着小丑。
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对小丑的恐惧。
他似乎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一切了，甚至，他感到很自然。
两人对视了半分钟的时间后，终于，小丑转身想要离去。
果然，他真的只会杀三个人。
傅树笑了，嘴角发出了一阵微弱的笑声。
他朝着小丑孤独的背影，忽然叫道：“喂！为什么第三人不是我？”
小丑停下了脚步，他没有说话。
“你说啊！为什么不是我！”傅树突然大声喊了起来。
他的脸上，从未有过如此激动的表情：“为什么让我继续活着！让我继续做别人嘴里的怪胎异类吗？让我一辈子都被别人排挤嘲笑吗？”
“把我杀了，不是更好，反正我一直都是孤独一人的，对于其他人来说，多我不多，少我不少。”
傅树把这些年，他的不满，全都说了出来。
他此时的眼神暗淡，里面的光已经竭尽死亡。
小丑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转过身来。
他再一次注视着傅树，看着这个孤僻的少年在黑夜里，述说他的遭遇。
傅树不知道他后来说了什么，总之他说了很久，直到他腹部的伤口变得冰冷。
傅树看着眼前小丑，在滑稽油彩涂抹下的脸，道：“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
小丑仍旧没有说话，至始至终他像是个哑巴。
他静静看着傅树，伸出了那只带着白手套的手掌，缓缓地在自己脸上擦着。
脸上的油彩被擦拭开，慢慢模糊淡化。
逐渐的，傅树看到了油彩下那张真正的脸。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傅树愣住了。
足足有好几秒，然后，他释然地笑了，原来眼前的这个小丑，就是自己。
小丑是孤僻的少年，孤僻的自己就是小丑。
傅树恍然，小丑并不是一个特定的人，而是一个群体。
是那些渴望接受，但却不断被无情嘲笑排挤的人们。
是那些活在生活孤独边缘的人们。
怪不得自己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眼前的那个小丑，摘下了他鼻尖的那个红色绒球。
俯下身来，丢在地上，绒球滚到了傅树的面前。
小丑看着傅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傅树终于明白了。
原来当时，他并不是想让自己把这个绒球归还。
而是要自己戴上这个，或许早就注定属于自己的东西。
傅树捡起了那个红色的绒球。
它像一个冰冷的、早已骤停跳动的心脏，被自己牢牢地捏在手里。
傅树戴上了绒球，那么自然。
刹那间，傅树看到，眼前那个小丑的身体，在不断的模糊。
像是化作细沙一样，不断消失在空气中。
数秒过后，那个小丑消失了。
与此同时，傅树感到一抹抹浓厚的油彩，正在自己脸上涂抹着。
它们即将勾绘出那一幅滑稽可笑的妆容，来隐藏住自己悲伤孤独的脸庞。
傅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了小丑的服饰。
他的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被白手套逐渐遮盖住。花花绿绿的装饰，在他的身体上缠绕着。
没过多久。
一个新的小丑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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