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又怎么知道，这次必定是个机会呢？”
说着，苏溪将手转移到了沈康佳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为她揉捏着。
“秋猎在即，皇上这时候叫他们去，为的就是看相关事宜办妥当了没有，可是子政字字句句都提到庆历军，这样没有眼力劲儿，你像是我的孩子。”
沈康佳说着，越发多了脾气，从她胸腔里喷出来的话，像是沉闷的钟声，撩拨起双方许多的往事来。
“皇后娘娘不要说这样绝情的话，太子就是太过率真，才容易被人利用。”
“刚才我可是听得真真儿的，整个过程中，叶子朝并没有挑拨什么，就是子政的这个性子，就是被我惯坏了。”
说完，他扶住额头，“薛玉言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章院判晚些时候会来，据说现在已经给出治疗方案了，保守为主。”
“你不觉得事情很诡异吗？”
沈康佳说着，将手放到了椅子上，他的十根手指头发出灿然的光，今天选的蔻丹颜色是鲜红的，原本是想用这冬天的雪景，不至于让整双手都显得白苍苍的。
“皇后娘娘有何高见？”
“薛玉言的脉相始终都是章世弥的人看管着，有没有怀孕都能了若指掌，突然来的这场病，怎么可能这么凶险，将他直接打趴下？”
说着，他抬起眼看了苏溪，“而且你注意到没有？章世弥刚才躲闪的眼神，明明就是有话不敢说。”
苏溪点了点头，“听皇后娘娘这样点拨，果然是有几分意思。”
“如今他也忒厉害了些，在我的偏宫住着，半夜三更的还能出去，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即刻开始，给我彻查当晚的事情。”
苏溪有些疑惑，“皇上已经下令彻查了，皇后娘娘还要多此一举吗？”
“宫里的这些人，有几个是省心省事的？我信不过他们。”
沈康佳直截了当地说，眉目之间划过了一丝清冷，对这些拿着俸禄的下人，沈康佳始终抱有敌意。
当年，他毒害留妃的时候，原本是可将他置之于死地的，只恨他身边还有几个体己人，通风报信的出去，留妃才能苟延残喘到如今。
现在住着的冷宫，应该就是他命运中最完满的归宿了吧。
一想到这里，心头又长满了刺，留妃不除，始终是个祸害，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还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
“那就让奴婢去做。”
“你去给本宫打听打听，薛玉言从前有没有什么势力？”
“不过就是府里唱歌的歌姬，因为买通了太监，才被送到宫中来，贫苦人家的女儿，怕是没有什么本事吧？”
苏溪的话语里充满着猜测，看到沈康佳眼色不对时，连忙噤了声。
“本宫还是喜欢你从前的样子，凡事以事实说话，少些揣测，对我们都好。”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远方的晴空，平时没有下雪的时候，沈康佳喜欢将窗敞开，好像用这种方式，他就不至于与大自然隔绝这么远。
此时正有一阵风扑进来，扑在暖热的身子上，他打了个寒战。
“你和徐林启怎么样了？”
果然，讳莫如深的话题来了，苏溪曾经想过无数次，如何在皇后娘娘的面前提起徐林启，那个男人始终有幽闭的心，即便为了求荣和自己结婚，婚后更是相敬如宾，没有半点僭越。
可是苏溪总觉得难堪，他像是一件物品，被人随意买卖。
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皇后娘娘恩准的时候他就回去一趟，和徐林启做一夜的夫妻，然后回宫。
从成亲后到现在，算起来也有五六次回去了，和徐林启的对话却不过寥寥，倒是府里头的于庆平，与他相谈甚欢。
“不过就是这样，我们都是老人儿了，比不得小年轻。”
“你看，你这样就是自苦了。”说着，沈康佳让苏溪停了手，自己也站起了身。
“奴婢感激皇后娘娘的安排，日后有个善终，也是娘娘的造化。”
“每次都是这样，才刚要跟你交心，就说出这许多应承的话，本宫有意问你，你真心回答就是了。”
说着，沈康佳走到东边的椅子旁坐下，那里离天空更近一些，虽然偶尔有风雪飘进来，将椅子打湿，可沈康佳就是喜欢自虐，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没有的事。”
“既然没有，就和本宫说一说，他对你是如何好的？”
沈康佳好不容易有了放松的神情，苏溪可不敢破坏，他思索了片刻，红着脸说道，“徐大人是温润的文化人，凡事都关怀得细致入微。”
沈康佳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难免百感交集，他对苏溪并非没有感情，只是到了关键时候，为了权力，将身边的人交付出去也是迫不得已的做法。
徐林启掌握的可是旧朝士族阶层的权力，虽然外界对他风评不高，可是自从慕容家倒台，他作为文官势力就不断壮大，把苏溪安插在他的身边，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来日即便被皇上知道，他也可以为自己作出辩解，只说是未雨绸缪就行了。
虽然沈康佳这辈子都不希望皇上知道，他将自己的奴婢与旧朝贵族纠缠在一起。
“本宫与他有几分深交，自然懂得他的为人，你可不要以为，将你交给他只是为了政治考虑，你在我的身边这么久，我必定不会亏待你的。”
苏溪听沈康佳这么说，连忙跪拜在地，感恩戴德地说道，“皇后娘娘万不要说这种话，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得亏皇后娘娘在中间做红娘，奴婢才得此善终。”
沈康佳意味不明地笑了，每次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侧就有浅浅的梨涡，如果撇去岁月赐予她的眼角纹，苏溪甚至以为他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女子。
“可是本宫还是要提醒你，即便他是你下半生的依靠，你也要稍微提防，不要轻而易举就被夺去了心神，明白吗？”
这一句话里带着太多的信息量，苏溪只觉得背后渗了汗水，他点了点头，“皇后娘娘的指示，奴婢铭记于心。”
“徐林启游走于黑白两道，既然能在叛国之后安稳度日，就说明他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你将薛玉言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帮忙分析，说不定别有洞天。”
“皇后娘娘之前不是交代过，后宫的事情不要轻易与他说？”
苏溪抬起头来，捕捉到的是沈康佳明亮的眼眸，他像在思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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