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幽闭，却带着凄惨的厉害，惊恐的意思早就是溢于言表，太子却不敢睁开眼睛。
从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母后和留妃之间的恩怨，在这一场浸染了血液的皇城旧梦中，母亲是最卑微狠辣的一个。
“并没有人要害我，也没有人敢害我。”
叶子政信心满满地说。
其实一直到现在，沈康佳都是打心眼佩服子政的坦荡，他也乐于看到这一点，毕竟呢，他的双手上并没有沾染血液，他还可以是鲜衣怒马的样子。
有淡淡的冰凉在穿透沈康佳的心脏，似乎是要翻卷起无数的花来。
“母后希望你永远都有这样的坦荡，只是在这之前，母后必须为你付出更多，你明白么。”
沈康佳喃喃说道，眼神中带了卑微的笑意。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总是在为别人活着，竟像是没有一点自己。
“不是这样的。”
叶子政说着，仰起头，“儿臣位及太子之位，两位弟弟早就被母亲操纵在手，怎么还有反叛的可能呢？”
沈康佳听他这么说，眼神中带了惊慌，他看了看四下，在确定没有旁人听见之后，说：“你瞎说什么。”
“难道不是么，许家和廖家，一直都是沈氏门生，母后既然能将这两个豪门贵女塞给他们，必定控制他们侯府的主动权。”
叶子政说着，又煞有介事地点头，“其实母亲不用太担心，儿臣一直都看得懂的。”
“你懂得什么呢？难道说母后一次次为你筹谋考虑，就是给你一把刀子，让你一点一点割在我的心上么。”
沈康佳的心像是要碎裂开来，子政站在那里，总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不好和母亲说话了，刚想要表达出感激，在母亲听来，却是另外一层的意思了。
“儿臣也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说都好像是错的。”
苏溪见了， 知道沈康佳这时候哪里还有半点主观判断，早也将心思系在叶子政身上，这样下去，倒是要让子政这个自尊满载的男子，在面对母亲的时候，又多一份怜悯与不尊重。
如此想着，苏溪连忙说道：“皇后娘娘这几天总是这样的，就是因为太过于牵挂太子您的安慰了。”
这么说着，淡淡地看了眼沈康佳，她的眼神有浓仇几许，更多的大概也是无所适从。
“母后既然如此，也该好好休养。”
“等下。”
看到儿子就要走，沈康佳连忙问道，“刚才叶子朝说的那些话，有说到你的心坎儿里么。”
“他们有福气，能够对自己的婚事有所希冀，可是儿臣却没有。”
果然，又是这个回答，沈康佳一直都不知道，宁采荷这一个不明不白的野女有什么好的，蔑视法度，行为放荡，难道对于子政来说，这就是他未来妻子的路数么？
一时的僵持，让有些许沉默在众人间缓缓划过，沈康佳轻轻叹了口气，“好了，本宫知道你的心之所向，只是有的事情是需要时日的。”
母子之间的言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沉默，明明自己是一直在付出的那一方，可是为什么到了最近的这一步，双方却像是在相互角逐呢。
而在夜色中行走的叶子朝，一言不发，他不想去估计叶子阳的情绪，因为皇后的招数，他们兄弟两的命运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刀剑冰冷，也不如人心，而叶子阳久久地站立，“哥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弟弟已经停住了脚步，叶子朝也朝着声音的方向寻过来。
“你现在，应该去找乔汝宁吧。”
是啊，要找乔汝宁，要告诉他，年关还没有过，沈康佳就又给他指了一个正室，这个女子，可是多少京城公子的春闺梦里人啊。
“多谢你的提醒。”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你比我更加疲累一些，毕竟我可以抗旨，但是你却不可以。”
叶子阳站在那里，虽然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但是叶子朝有了几分羡慕，敢爱敢恨，有作有为，这话大概就是叶子阳从小被娇惯的好处。
他可以抗旨，可是自己呢？自己却不能做任何事情。
任由感情的花枯萎几遭，也说不出爱意一番。
且说这边的乔汝宁，将手腕搭在了习音的脉搏上，自从到荒郊野外以来，习音竟是病倒了，突然到来的发烧，让乔汝宁也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困窘之境。
“好些了么？”乔汝宁问。
习音摇了摇头，昏天暗地，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而在叶子政的记忆中，母亲的惊慌失措是他童年里唯一的一道剪影，这么深切又热烈地提醒他，母亲的手始终是不干净的。
“母后，你刚才说的血是什么呀？”
将光阴倒到十岁那年，自己还在母妃的庇护之中，而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样铁血的愁思，只以惶恐不安的眼神去接纳母亲彼时的慌乱。
“孩子，你要知道，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这一句话，在日后的相处过程中变得膨胀，周遭拥挤不堪，好像有无限的声音在质问叶子政，“留妃今时今日的惨状，是不是在当时，完全有由自己打破的可能？”
握剑前进的时候，他头痛欲裂，为什么每个人都可以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做一些事情？
“太子。”
就在心思不定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抬眼看去，是宁采荷身穿戎装站在那里，他将头发梳起，带着很建议的目光。
叶子政微微怔住，许久才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叶子政也不想承认，这个时候的他手心生出了涔涔的汗水，所有的倾心，好像在这个时候变得微不足道，如何 将现在的场面继续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如何 不能在这里呢？我在这里是为了谁，太子殿下是知道的呀。”
宁采荷站在那里，头上扎着灰色的绳，他看到太子的身后并没有跟着别人，便点头说道，“还请太子殿下移步，我有事情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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