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的眉眼纠结，他微微地说：“主子，您不是一直都在问我最近忙乎什么吗，今天我就让您看一看。”
说着，他便微微抬手，说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有一个人缓缓走进，眼神间绽放出淡光，始终低头行走，一副孑然可怜的模样。
“参见尚公子。”
这个人看起来很面熟，江湖之中但凡是叫得出名字的，尚云霄都不会轻易错过，可是在看着面前这个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尚云霄觉得恍惚。
而且面前这个男子虽是面若冠玉，眼神闪闪烁烁，一看就像是鸡鸣狗盗之徒。
锦绣双手作揖，说道：“启禀公子，此人擅长御蛇之术，那一道蛇膏，倒是可以从这个人的手中取得。”
尚云霄稍微收敛了眉目，说，“你怎么知道，此时此刻我在意的是蛇膏的归属？”
“公子若是真觉得为难，不如让他先起来回话。”
尚云霄看着锦绣，总觉得她和从前有些许不同，眉眼稍微掩藏，倒是遮盖住了他那玩世不恭的模样，“你起来吧。”
那人站起身来，眼神却始终不敢与尚云霄正面相对。
“启禀公子，我是御前回来的人，宫里头如今乱了套，皇上的御驾怕是不久之后就会返京。”
来人的声音低沉，言简意赅，锦绣的目光扫到了他的身上，而后落在尚云霄的眼眸中，尚云霄的嘴角洋溢起了淡淡的冷，“既然是御前来的人，又怎么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到我的面前呢？”
尚云霄从来都不可一世，显然是不相信这个事实，而且他也不明白，锦绣为什么一定要将这么个不清不楚的男人带到面前。
“尚公子可知道风流快吗？”
那人的手心微微攥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想要证明自己的缘故，脸色通红。
尚云霄抬起眼眸，稍微思索片刻后说道：“这种轻功招数如云似雾，早就失传江湖，你怎么会知道？”
听了这话，锦绣像是明白了什么，鬼脚七的确是花了大工夫让他帮忙举荐，可是在公子的面前提这样一嘴江湖隐秘之事，的的确确是僭越了。
他说道：“这一桩旧案，你可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怎么途生了风流快？”
尚云霄的眼神中带着意味深长的光亮，倒是此情此景，让他回想起了许久之前的一幕，那个擅长腿法与轻功的女子，在去往沙漠戈壁的路上，再也逡巡不前。
“人既然是你带到我面前的，不如就让他将这件事情说下去，何苦假意呢？”
锦绣的心里狠狠地一沉，有时他很不愿意听到来自于主人的冷嘲热讽，尚云霄似乎总要从利弊上去找关键，他们总是在意事成之后的功绩，却从来不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多少人的妄断。
锦绣的眼中慢慢地有了冰凉，他沉沉地说道：“主子，我只是想让他给您带来方群姑娘的消息。”
说着，他冷冷看了一眼下面跪拜着的人：“你若是真是为了主子好，也不至于到了临门一脚才落井下石。”
鬼脚七的语气平和，像是从没有被这件事情玷了心智，他缓缓地说道：“不管是用什么的手段，都是为了共商大计，如果锦绣姑娘无法理解，我也没有办法。”
锦绣倒觉得自己是个小丑，他反而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垂手站着。
眉眼之间像是被往来的烟云遮蔽了眼。
“行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尚云霄的眼神中慢慢现出冰冷，从什么时候开始，锦绣已完全不服从他的管教了呢？
很多危机都可以从细枝末节的情形中闪现出来，即便是锦绣这个从自己身上得到最多的小丫头，都可能逆反行事。
也许从一开始，锦绣也不曾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吧，他总向往天外青云，一双眼睛看着朝堂，可另外一双眼睛，是望着自己。
鬼脚七说道：“据我所知，这一次许家姐妹前来投靠，出了表层的原因之外，还有其他的。”
锦绣看到尚云霄的眉眼微微皱起，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尚云霄和缓的声调，“你先下去吧。”
没有片刻的迟疑，锦绣知道自己这一次越过了雷池，她说，“是。”
在锦绣走出之后，有风在尚云霄和鬼脚七之间缓缓流过，鬼脚七稍微收敛了自己的神色，淡淡地说道：“公子知道不知道，当年叶子朝身负重伤之时，去拜了鬼医，医治他的人的是谁。”
有淡然的沉默慢慢流转开，尚云霄冷笑，“我与鬼医虽然也算是朋友，可他从来都对医者之事寥寥几句，我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事情呢。”
“是许云鸳。”
这话已经是实打实的提醒了，尚云霄稍微地沉静了片刻，才说道：“然后呢。”
“情窦初开大概就是在那一瞬间，公子如果不相信，我这里有许云鸳的鸿雁传书。”
尚云霄的笑突然绽放，像是一个孩子，“你这一道良方，倒是比蛇膏管用。”
在尚云霄的卧房之中，锦绣的脚步来来回回，主人和鬼脚七之间的谈话已经这么久了，里头却没有任何声响，她只觉得心被揪紧，不知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鬼脚七，会怎在尚云霄的面前搬弄口舌。
终归是自己太额相信这个男子，在宫里头浸淫久了，怎么可能不沾染上那些丑恶的脾性呢？
锦绣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毫无条件地帮鬼脚七，只是心里头终究盘算的是，若是尚云霄真的问起来，他该怎么回应才好。
这么想着，倒是看到不远处的摇曳之影，而后便是一阵推门而入的风尘，将他的思绪裹胁了。
尚云霄回屋，只觉得大殿内像是被什么东西盖住，四处都散发出沉木的味道——
“找了这么一个不由人控制的人到我的面前已经算是失职，难道还不打算将这堂屋打扫得亮堂些么。”
站在门口的锦绣眼跪拜下去，眼中早是惊恐，尚云霄似笑非笑道：“怎么了，看到我这么惊慌失措，刚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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