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阳思索着叶子朝的话，若是在从前，他必定会嗤之以鼻，可是现在，他也忍不住又多想几分，若是真的不得已缠绕入了政治的格局之中，他又有多少的思维和论证能够支撑漩涡呢？
看到叶子阳眼神之中的迟疑，叶子朝笑道，“我知道你已经渐渐醒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用浪费对方的时间。”
叶子阳将酒杯放下，唇齿之间相互碰撞，倒是落下了一份淡淡的牵扯，“如今是强弩之末，你想做什么？”
“顺势而为。”
“什么意思？”
“现在外头的人都在说，是你和我设了一个局将太子带到局中，自己却置身事外，你想一想，如果你分明没有这样做却被人用这样的话来诬陷，是不是很亏呢？”
叶子阳缓缓站起身来，他今天穿着一身紫衫，头上歪歪梳着发髻，自从被父皇呵斥之后，身体和心理都十分不愉悦，大有放浪形骸之感。
叶子朝看到弟弟这副样子，知道即便是对功名利禄看淡的他，一旦自尊心被人戳穿，也有万劫不复的地步。
“是挺亏的，我明明这样看不上你，却总是被人将你和我捆绑在一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外头的人既然想出了千百万个法子来对付我们，我们此时此刻不拧成一股绳，岂不是也对不起他们的猜测吗？”
叶子朝说着，轻轻用手指头敲击着桌面，一阵轻微的声响传递而来，好像是淡淡的锣鼓之声。
“你就不担心我们日后的种种都会被人划上等号吗？”
“在这后宫之中，怕的不是将你的力量无限放大，怕的是根本看不起你，以为你手无缚鸡之力。”
叶子朝有些发呆，要多少失败的教训才能凝聚成这样一个认识？
他已经不想去想了，总之过去的路都是鲜血铺就的，每一时每一刻都要处在高度的紧张状态之中，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做，现在就算是面对自己的弟弟，面对多年都没有办法打开的心结。
只要对自己的未来有益，只要能够对他和乔汝宁的婚姻有积极影响，那么现在做的一切，也都算是值得的吧。
“你现在需要我怎么做？”
叶子阳说完，微微倾斜着身子，在晨光的柔和笼罩之下，他的眼神中有淡淡的清香。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比喻呢，叶子朝也不太明白，不过是在此时此刻中，他能够感受到弟弟身上的些许温度，是有多久，他们之间没有促膝长谈过。
说来也算是可笑，即便是这般促膝长谈，也不过是建立在利益交织的基础上。
“你应该将许杏杨娶回家。”
话音刚落，只听得淡淡的酒杯声响，唇齿之间的碰撞似乎是在一瞬间，“你又在想着一石二鸟的事情吗？”
叶子阳说着，拂过手去，纤细的手指头笼罩在晨光中，好像是要捞起瀑布中的一些水，可是一切都是枉然的，因为在权力的交叠之中，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如愿以偿。
叶子阳也知道，想要就着这个台阶下，顺势而为才是最好的方法，他虽然和叶子朝想到一块去，可是碍于面子，总有一些不得已的地方。
“一石二鸟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叶子朝淡淡笑道，“其实你这么聪明，早就应该明白，这是我们两个最好的选择。”
也不知道叶子阳和皇上说了什么，前一天还和触怒了叶雍的怒气，不过是一星期的时间，宫里头就传开了一件事情——许杏杨要和叶子阳成婚。
消息传来的时候，乔汝宁正坐在榻上休息，有淡淡的阳光穿透了他的眼眸，微蓝色的瞳孔之中，反射出了习音似有若无的身影。
“你在忙什么？”
“在给小雀儿喂食呢。”
习音一边说，一边逗弄着掌心里头的鸟食，这些日子，耳边真真假假的消息不绝，可是能够保持一份初心，还能够与小动物这般亲近，也算是保持平常心的一份纠缠了。
习音知道主子在想什么，可是他不想去搭讪，因为对于他来讲，他更希望乔汝宁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和叶子朝的身上。
随之而来的另一个消息，是她和叶子朝的婚事。
“你怎么这样不紧不慢的？”
显然，乔汝宁被习音的这番反应触怒了，他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指头打着圈儿，一下一下的纠缠，倒像是在提醒自己，对于他来讲，时间也不多了，习音这个小蹄子，遇到叶子朝的事情，总归是摆出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看起来，你身为主人的威严在被严重威胁着。
“主子都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说完，习音将笼子关上，鸟雀们立刻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是对主人的这个反应不满。
“你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
说完，乔汝宁缓缓站起身来，如瀑的长发倾泻到了肩膀上，从细缝中露出来的阳光照在他的肩胛骨上，有一种虚幻的温暖。
“奴婢不敢，奴婢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我知道，那一天终究是要来了。”
乔汝宁一边说，一边走到窗边，现在不过是五更时分，或是因为夏日来临，所以白天的时间要长一些。
若是在从前，乔汝宁最喜欢夏天，似乎时间能够被延长到很远的地方，虽然清醒的认识到了慕容的远征，虽然他在异国他乡生死未卜，可是充实感溢满全身，自己像是一块望夫石，认真地眺望远处。
习音有些没缓过神来，细想下来，却认为乔汝宁是在说他和叶子朝的成婚之事。
“小姐，有些事情我们是躲不过去的。”
习音说完，叹了一口气，走到乔汝宁的身边，拿着小勺子搅拌着碗中的汤羹，现在皇上对乔汝宁的注意越发明显，但凡是有些好的东西，总是要给乔大夫一份。
怕是这朝中的局势变更，皇上的利益也有所指向，不过归根结底，乔汝宁这一身的好武艺以及他身后的一系列利益集团，都不会让他的余生太过难过。
除非乔汝宁的性格使然，让他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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