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的这一份自觉是鉴定他们是否忠诚的基本环节。
廖安阳隔着一张桌子看着叶子朝，听他说到怪罪两个字，便知道这两日来，时时刻刻缠绕在叶子朝心中的阴影是什么了。
大概也是因为皇后吧，在子朝的心目中，他和皇后不过是一丘之貉，打着不同的路数，奔向的是一样的目的。
“不管怎么说，也都是我的错。”既然如此，就顺理成章地呆在这一个错误中，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在和子朝好好谈谈吧。
叶子朝来到廖安阳的面前，手里头缠绕着一串佛珠，手上有松香的味道。
他伸手去抚摸廖安阳的脸颊，安阳缓缓凑上来，冰冷的肌肤里，好像是藏着一只怪兽，他的表情带着些许狂热，这种被利益裹身，却只能以清淡示人的表情，叶子朝是明白的。
“皮肤的确是冰冷，大概是因为身子骨虚弱的原因吧。”
叶子朝说着，又将廖安阳的手腕抬起来，轻轻触在了他的脉象之上。
“没有关系，也算是我的陈年旧病了，但是夫君不用担心，只是因为时节的关系，但凡是转了春季，身上的这股寒症，自然是会好的。”
廖安阳连忙纾解了叶子朝心中的担忧。
“你总是这样贤惠懂事，果然与我初次见你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
叶子朝的语气带着无奈，廖安阳听了，也在尽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他可以为叶子朝受任何委屈，但凡听到他任何的肯定，都好像是被极大鼓舞了一样。
“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廖安阳说完，缓缓站起身来，双脚触碰在冰凉的地面上，下意识就要收回来。
的确是从小就落下的病根，不管父亲怎么去问身边的人，得来的终究是个不好的结局，也许对生育有些影响，但是也无碍，仅靠她陪嫁而来的这些药材，已经足够调理了。
他顺势从身边的架子上取下来一块毛巾，用温水细细地拧干，放在叶子朝的头上。
“我看，有问题的是夫君你吧？”
叶子朝抬起眼，十分不愉快，“哪里有你这么和我说话的呢？”
叶子朝的声音里隐藏着小孩一样的心性，廖安阳无可奈何。
“看看你自己的脸颊，都已经红成了什么样子？想必是昨天晚上没有好好睡眠，今天早上又喝了些酒。”
言下之意，已经谈到了昨天晚上的纵欲之欢，他不喜欢和叶子朝明明白白说透，但求他有一点明白，自己就已经是十分欢喜的了。
“你看看，还说无所谓呢，这次里行间可不都是在怪罪我的语气吗？”
叶子朝也分不清楚说这样的话来招惹一个深爱自己的人是什么居心，他看得出来，即便是身为皇后的羽翼，廖安阳对自己也是有几分真心的，他就是要无时无刻折磨着这个女人。
让他爱而不得，让他得而不爱。
“没有。”
叶子朝的这一个招数的确有用，廖安阳嘴上回答的痛快，心中想的却是，你前脚才因为乔汝宁的事情被皇室中人责怪，一回来就着急见他，与他彻夜长谈，倒是将自己这一位明媒正娶的正室搁在了一边。
再往前看，他们之间隔着的，难道会比乔汝宁远吗？
分明就是门当户对，政治上相互依附的资本所在，可是为什么，即便是跟他靠得这么近，也总觉得走不进叶子朝的内心呢？
虽是这么想，可廖安阳只能挤出了一丝微笑，又补充了一句，“夫君还说相信我的为人，可是你时时刻刻都在揣测我的嫉妒，难道不是在自相矛盾吗？”
叶子朝听了，伸过手来捏了捏了安阳的脸颊，“现在可真是会说话，伶牙俐齿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廖安阳维持着眉眼之间的笑意，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子，叶子朝却觉得，她已经历尽沧桑，行将就木了。
这大概就是叶子朝能够欣赏乔汝宁的原因吧，他从世俗中来，却不被世俗所玷污，即便身上有富家女子的贞节观念，可是骨子里头的那份自尊自强，也足够让他在自己的心中有一席之地。
其实有时候想想，他也不憎恨命运这样的安排，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爱的能力，可是真的比较起来，他似乎比子阳要幸运一点。
至少得到了乔汝宁的身体，也可以光明正大得到乔汝宁的爱。
“好端端的这样说我，我不是看在你身子不爽，我可是要和你翻脸的。”
叶子朝连忙说道，“好啦好啦，我不让你生气了，说的这些话也不过是些玩笑，何必白白地往心里头去呢？”。
廖安阳的指尖抽离了叶子朝的身体，又稍稍将他扶起一些。
叶子朝今天穿着白色的长衫，眼神中有恍恍惚惚的逃离，“昨天听说乔汝宁到了你这里。”。
“是的，妹妹不来则已，一来，就给我出了一个十分难的题目。”
说着，廖安阳低头帮子朝将靴子脱下，午间的时候叶子朝来到这里，摆明了是要和她共寝，反正也是夫妻之间，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倒也是不需要平铺直叙了。
“什么题目？”
叶子朝说完，眉头也跟着皱紧，早就心知肚明的人，却分明要在这种事情上做计较。
“他把那一柄钗子交给了我，听凭我来处置。”
廖安阳轻轻打开脑油，用薄荷脑油在叶子朝的头上来回地揉着。
身在豪门大院之中，即便是服侍夫君的本事都是要被千层万层筛选出来的，只要达到了叶子朝的脉象，就知道他此时狂热不安，需要有人将神智疏散。
叶子朝感受着廖安阳指尖的温度，慢慢地清醒过来。
“那你是怎么做的呢？”
“我也还在考虑，如果是要将它交给你，也是白白叫你分心，如果让我自己来处理，又总觉得还不够格，府里头没有老王妃，我着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廖安阳故意说出这一句话，听起来是在安慰叶子朝，实际上是在提醒叶子朝，这件事情最后的管制权，应该落在皇后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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