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一个不怕死的人，不过是想要图谋一份公正的安稳，在别人看来都是这么虚情假意的吗？
乔汝宁叹一口气，说道：“你看看我，我在很早的时候就跟你说明白这个问题，可是你们一点都不听，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现在就让天枢阁易主，对于我来说都是没问题的，你愿意吗？”
薛玉言一时说不上话来，心里头原本就藏着闷气，被乔汝宁这么一说，就又像是有千万般的愁绪在心头，“你们权力顶峰的事情我不明白，可是我现在看到的问题就是，那两个姐妹欺人太甚，咄咄逼人，我们天枢阁并非没有人，只是因为遵从了你的意思，才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乔汝宁听了，终究有一番话说，“既然这样，卓青玄应该跟我说明其中的缘由，而不是到你跟前来学话。”
“跟你说吗？”
薛玉言冷笑道，心里头早有一番纠缠，如果卓青玄跟乔汝宁说明缘由有结果的话，他又何必四处辗转，才让自己得知这个消息呢？
乔汝宁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医馆上，就想着功成名就，就想着用男人的功勋为他佩戴上皇冠，我们这些为他出生入死的人，在他的眼中也不过是如同蚂蚁一般，哪里还有半点自尊？
虽然是这么想，却不敢说出口来，毕竟，乔汝宁的性格再温婉，也不可能纵容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这些伤人的话。
“你从心里就看不起我，对吗？”
还没有等到薛玉言将话都说完，乔汝宁已经稍稍地偏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说：“玉言，其实在这之前，我一点都不想要什么武林身份，对于我来说，能够和一个相爱的人相守到老，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薛玉言没有回答，谁不想要这样的结局呢，可是这样的结局如果容易得来，战争本身就不那么恐怖了。
“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宠命优渥，有人为你将所有的事情打点好，可是我们却没有，”
这么说着，眼神中已慢慢地蒸腾起了让人害怕的凉意来。
乔汝宁也是知道的，薛玉言若真的没有怨念，也不至于一次次地提起卓青玄来，对于他来讲，心中最没有办法过的那一道坎，就是卓青玄吧。
“这个跟命运没有关系，如果我跟你说，命运总是给我一些我不要的东西，而我却万分想要逃离，你相信吗？”
“我相信，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既然在职责之上就应该为人打算，这就是我无法了解你的地方，你的身上背负着这么多的仇恨和血债，却还妄想着过平安幸福的生活。”
薛玉言说着，眼角已经有一些缓和的神情，乔汝宁知道，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质问，实际上也是抛出了自己的命题，他的疑惑，他永远都没有办法体会到的境界。
“可是我从来不认为，我应该为职责而毁掉自己的幸福，当然，我所理解的幸福也包括死亡，如果我在最开始的时候可以以身殉国，那便是我最大的福报，可惜，没有人让我这么做。”
薛玉言还是听不进去，归根结底，乔汝宁就是个自私的人，谁不愿意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做事情呢？他想要得到所爱的人，可是他爱的那一个，高高在上，从认识的那一刻开始，就在训练他用自己的生命来完成任务。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从前是慕容，现在是乔汝宁。
乔汝宁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不愿意接手？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放弃这个帮派呢？
“所以每个人都有一样的立场，可是我恳请主人，不要再这样优柔寡断，能体现自己高风亮节的时候，每天都会有千百的人在死去，我们组建这个帮派十分不易，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有些人为了你所谓的善良而死亡。”
乔汝宁的确把话听到了心中，有时候他也憎恨自己的性格，可是在更多的时候，他憎恨的是命运。
“我已经说过要解散了。”
乔汝宁说出这句话，原本以为可以得到薛玉言的认可，可是当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薛玉言那一双冷厉的眼，他在审视自己，他也在憎恨自己。
为什么自己怎么做都不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他想要用最完整的方式来对抗这个世界，难道中庸不行吗？难道舍弃权力不行吗？
“看来你还是不满意的。”许久许久之后，乔汝宁才说出这一句话来。
自己会满意吗？
薛玉言忍不住扪心自问，当然是不的，也许这就是武林中人和乔汝宁这样凡夫俗子之间的区别，武林中人一旦踏足，就必定要掀起血雨腥风，他们的手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救人的。
可是在乔汝宁看来呢？
他以为悬壶济世就是对人生最好的注脚，他也以为，只要秉持初心继续下去，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谅解，实际上却又不是。
“不敢说不满意，终归是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和运势，我不过是给主人提个醒，你还要执意这么做，下面的人要怎么想也不是我能够操控的了。”
薛玉言说完，稍微扶住额头，表现出了劳累的样子来，“说到底，还是谢谢主人来看望我，如今我们隔着一面厚重的宫墙，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主人就不要来我这里平添烦扰了。”
“你这是下了逐客令吗？”乔汝宁说着，一双眼睛已落入淡然的笑意。
“那怎么敢呢？可既然主人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头，对于某些事情自然没有敏感性，我作为你从前的下属，对你进行提醒，也是应该的吧。”
说着，薛玉言的眼神落在了窗外，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没有办法去执行的事，即便他认为是对的，在乔汝宁看来也是荒谬，既然各自没有办法说服，也就怪不得下面的人用自己的方法去处理了。
乔汝宁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其实从卓青玄这一招来看，他已经是完全被架空，他并非是愚钝之人，只是有时候不愿意用心计去对抗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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