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音看了看，也笑道，“夫人可真是好记性，那一会儿奴婢随您进到三皇子的府中，可谓是百废待兴，哪里还有心情看这些？所以，有些人天生富贵，即便是经过一些坎坎坷坷，最后也会站在巅峰的。”
“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习音，我们的使命已经渐渐成了，我不希望你还是用这样沉重的心思去面对接下来的人生，天枢阁和鬼医门派不复存在，我们也应该凤凰涅槃。”
习音的眼神中闪过了淡淡的惋惜，他从来不敢告诉乔汝宁，如果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会让一切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为只有这样，可以让乔汝宁彻底醒悟。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习音心里头一沉，连忙笑道，“对不起，是奴婢分神，没有伺候好主子。”
“你肯定觉得后悔，为什么不能制造一场悲剧，让我发愤图强，而不是留有余地，对吗？”
习音连忙说道，“当然不是这样的，夫人就不要再拿我取笑了。”
“我看得懂人心，也看得见最阴暗的所在，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允许自己从恶，也许就像是薛玉言说的那样，我是个伪善的人，可只要无愧于心，又有什么关系呢？”
习音帮乔汝宁掖了掖衣服，“主子，不要想这么多了，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只要送了那个女子最后一程，不就好了吗？”
“我还有一个条件。”习音微微皱着眉头，“主子，还请你三思，为了帮你圆这一份念想，三皇子可是费尽了很大的功夫，如果还要横生枝节，恐怕对大家都是不利的。”
“我一个人去祭奠，我一个人去把他烧作骨灰。”
说着，乔汝宁的双指交叠在一起，微微一笑。
因为他知道，卓青玄一定会来。
如果没有帮薛玉言最后这一场，那么他的死就毫无意义，他想要用自己的死来解脱卓青玄的悔恨，最后的这一道铃铛，还是需要自己去解开的。
“这怎么能行呢，三皇子现在这样关心你，如果知道了，岂不是要担心吗？”
“他已经帮我做了这么多，也不差这最后一点了。”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习音似乎明白了，男女之道，但凡有一个人深陷其中，付出就像是家常便饭一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哎，夫人可真是好福气，早就拿捏了三皇子的脾气，既然您心中有数，想必，三皇子也不会不采纳你的意见。”
便是这么说完，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天顶上的层云，这样波澜壮阔的云彩，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所有人的苦难好像成了沧海一粟，没有丝毫的搁浅。
人生天地间，不过独行客，到了最后，也就是要靠着自己才能走完最后一程，生死有命，就随它去吧。
晚间，叶子朝听到了乔汝宁这个请求之后，放下了碗筷，“你还想要怎么样？”
“让我自己去，不仅可以让你的人脱离嫌疑，我也有一些自己的话要说。”
“对一个死人有什么话好说的？恐怕是要对活人说吧。”
叶子朝说完，镇定地看着乔汝宁，“其实我是无所谓，既然已经帮你走到了这一程，再往下多走一步，对于你我来讲，不过能够加深感情罢了，可是这样有必要吗？”
就应该也放下了碗筷，手指头纤细，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心却又千疮百孔，只有面对叶子朝的时候，才能有些许的停留。
“子朝，我也不怕和你说一句走心的话，我已经对叶家朝廷最有威胁的两个门派扼杀在了掌中，不可能兴风作浪，剩下的那些人，若是能够相忘于江湖，就随他们去吧。”
叶子朝的心中有一些期待，又有一些感慨，“你说的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承认了和天枢阁的关系呢？”
“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如今我只是孑然一身，却有一个故友，我想要跟他见见面，可以吗？”
叶子朝认真看着乔汝宁，许久许久之后，才说道，“好，但是我没办法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如果你因为见他而有什么闪失，我岂不是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说完，眼眸中出现了淡淡的光，这是一抹清浅的淡灰色，陪伴着天边的浮云，在一点点消失。
“你放心，他不会对我做出不利的事情来，我就是因为太了解他了，当初才会用许家姐妹的性命来要挟。”
叶子朝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惊喜，“你现在是愿意跟我说出当年的情况吗？”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自然会和你说的。”
薛玉言被火化的那天，乔汝宁穿了一件黑色的纱裙，长裙拖地，好像是风中的一股残缺之语，在不断提醒着世人，狂妄有之。
他站在那里，一点一点感受着背后的风潮，最后凝聚成了那一抹冰冷，回过头来的时候，卓青玄站在面前，而自己的脚下，已经被无尽的寒冰给冻住了。
“你就是在这里等我的，对吗？”
说完，卓青玄小走几步，凑近了乔汝宁，乔汝宁说道，“没错。”
“你倒是有胆魄，你害死了我们天枢阁这么多的人，竟然还想要在玉言的魂灵前忏悔。”
“我不是在忏悔，我是在救赎，玉言是为谁死的你最清楚，难道还要自欺欺人吗？”
“我不想逃避责任，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背弃过自己的使命，相反，是你让我觉得恶心。”
卓青玄步步紧逼，却没有在言语上多作计较，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他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有些事情不去强求，恐怕也是为了保有自己的这份尊严吧。
“没关系，全世界的人都觉得我恶心，也不差你一个了。”
“你就不担心我会杀了你吗？”
卓青玄说完，嘴角泛出了很狠的笑意。
乔汝宁摇了摇头，“要杀要剐，很多年前，我就交给了命运，只不过是命运弄人，让我苟活到今日，如果我的这条命应该由你来终结，也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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