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他们只有生活在那样的世界中才会开心？”
“这正是他们在独处的时候所做的，也正是那种期盼和幻觉令他们开心。这就像是早年贫穷的斯蒂芬先生，在幻想着自己家财万贯的时候，嘴角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微笑，尽管那只是幻想。”他居然连斯蒂芬先生都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也说了，那只是幻想。”
“但不是有现实模拟装置吗？”他的语气忽然有了一丝兴奋，“再加上智子小姐您的创造力。”
“您是说……”
“为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塑造属于他们的世界吧，智子小姐，您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塑造属于他们的世界？我怎么塑造属于薇薇安、布朗、波尔、魏玛和其他那些不正常孩子的世界？我能塑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做不到。但你的想法很有益，那些孩子无论在场内场外活得都不开心的原因其实在于，无论在场内场外，他们都活在一个‘正常‘的世界中。”
“而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正常。”
是的，无法意识到自我边界的布朗，又怎么能在一个重视自我辩解的世界中很好地存活呢？其他的孩子也是如此。
“但也并非绝对，我只是在说比较极端的情况。有些孩子有着普通人极不上的天赋，这些天赋取代了他们的正常社会生活的能力，但是这些天赋却能为他们兑换别人的谅解。”
“什么意思？”
“比如尼尔，我是指波兹曼的好朋友。他不但是一个视觉思维思考者，还对于机械程序很感兴趣——如麦克卢汉所说，是一种学者综合症。但他专注的方面却或多或少是有用的，至少莫洛克公司需要一些机械方面的人才。尽管他不招人喜欢，也永远学不会什么社交技巧，但他能凭借自己的天赋来换取一个在人类社会的立足之地。”
“你说的没错，但尼尔的事我也是听拉蒂默……”
“所以必须要分清楚、考量清楚那些有用的天赋和无用的天赋，只有真正被判定为无法生存在人类正常社会中的孩子，才需要智子小姐您为他打造出一个虚拟世界——符合他们内在本性的虚拟世界。”
“我无法想象，我打造不出什么没有自我边界的世界，或者纯粹意识流的世界，纯粹数学和音乐的世界。这对我来说不可能！”
“你总算理解我的话了，我就是要让您这么做，只有这样那些孩子才能摆脱苦难，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乐园。”
“但我做不到，而且……即使做到了，他们依然一辈子活在虚假中，这又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义？意义又是什么？意义本就不存在。”
“……”
“什么又是现实？虚假的世界？虚假和现实必须分的这么清楚吗？你又怎么证明你现在所处的世界不是真实的？”
当然不是，这个房间的一切都是这个神秘人所变幻出来的，我要么处在他的控制之下，被他入侵了我的大脑，要么……我处在人类所称的梦境中，但是我……我怎么会做梦？
“你又怎么证明你刚才所处的世界不是虚拟的？”
当然能，因为我……因为我……我有些词穷了，如果真的要考证起来的话，我也是无法证明的，任何的证据都不足够。
“因此，智子小姐您是否是一块从未曾离开实验室的、被压在玻璃下的、连接着无数电路的芯片，还是一个能自由移动的、通过无数感应器感受这个世界的仿生人，这种区别有什么重要的吗？”
我再次无言，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超出了我的判断范围。
“但智子小姐，我说了，你有创造力，并且你也同情那些特殊的孩子们。因此，为了他们，也为了你自己，你必须将这份创造力释放出来，去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绚丽多彩的世界吧！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以人类目前的社会为一个唯一的标准的话，那么整个宇宙也太无趣了。”我眼前的景象在快速地消失着，我仿佛沉入了一片黑暗中，“哦对了，或许在最后，你们也会创造出属于你们仿生人的世……”
但我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在前一次眨眼我还看到一片黑暗，但在下一次眨眼后，我就看到眼前的那扇大门，在门内摆放着的、指示灯不停闪烁着的一个又一个服务器。
我从梦境中醒了过来，躯体跌倒在医院的地下，怔怔地看着一片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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