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到了我的不解，拉塞尔将一块平板电脑拿到我面前：“这是波兹曼‘涂鸦’的，想必您还记得我上回怎么说的吧？”
“当然记得，印象深刻呢。”我看了看那些涂鸦，依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所有的笔触之间似乎有一些联系，波兹曼仿佛是在画一幅画一样，“波兹曼想要表达什么？为什么他能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非常不习惯人类的画笔，”他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指，“也不喜欢使用人类的手指来作画，因此这些画看上去像是随意涂鸦的。但如果你仔细看的话……没错，这一幅是全日食的场景，只是从一个外部的视角，仿佛波兹曼站在整个地球之外去俯瞰。”
是的，我隐约看到了三个球状物，比较大的应该是太阳，其次是地球，最小的则在二者的中间，那是遮挡住太阳照向地球光芒的月球。只是波兹曼的笔触太过颤抖，这些圆形断断续续的，很难辨认。不过在三个圆球的周围还有许多圆弧状的细线和其他小点，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拉塞尔老师解释道：“波兹曼画得很细致，把各个星球的轨道都画了出来，甚至还有磁力线甚至天外陨石的信息。”
我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拍手道：“您看得可真细致。”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矫枉过正了，将随手的涂鸦看成了什么预言。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没过几天就有了日全食的报道。当时我刚看完这个报道，无意间瞥到了波兹曼的画，因此将它们联系了起来。当时我觉得这可能是巧合，毕竟波兹曼画得不清不楚的。但之后我发现了更多例证，你可以看这些画。”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一张波兹曼的画对应一张现实中真实发生事件的照片，经过仔细对比，我的确承认二者有着一定的相似度，但由于波兹曼大概真的无法顺畅操纵人类手指吧……二者之间的联系依然是不完全的，至少还不能说服我。
“我很难相信这一点……”
“的确很难，但有意思的是当波兹曼画完一幅画之后，我总能在事后找到对应得上的事件。”
“但……”
“无可辩驳的是，波兹曼似乎对事件的主体并不感兴趣，你看这里——奥格斯堡游乐场的飞车脱轨事件，波兹曼并不关注飞车本身，却用大量的笔墨描绘了场外的场景，包括地上有些什么杂物，空中的天气如何等等。他对于细节的描绘十分惊人，就仿佛是亲眼来到了现场一样。”
这点的确不可解释，我感到很惊讶：“仔细看来，您说的的确没错。如果这幅画的确对应的是那起事件的话……脱轨的飞车我倒是看不清，但是对于地面和天空的描绘，和照片上简直一模一样！”
我再对比了几组，发现拉塞尔老师果真说得没错，波兹曼仿佛是用时间机器来到了未来，抓拍下了当时的场景，再用他稚嫩的颤抖的双手给描绘了出来。但……这怎么可能呢？
“这怎么可能？”我惊呼出身，感到背脊上冒出了冷汗，“这么多的例子似乎都可以证明您的观点，如果说是巧合我也不相信。但是要我相信波兹曼真的能预测未来……这一定有个科学合理的解释吧！”
拉塞尔老师久久地看着我，似乎在欣赏我的满脸惊愕：“这就是波兹曼的与众不同之处。”
我不由得暗中掐了掐自己，确定现在并非处于什么梦境之中：“到底怎么回事？您有个解释吗？”
“当然有。”他站起身来，走进里面的房间，然后拿出来一本破损的、泛黄的书来，这可真是少见，我只在米斯蒂女士家中看到过，“我从这本书中找到了答案。”
他把书递给我，我小心翼翼地接过，生怕自己弄坏了这本书——这可是老古董啊！我看到书的扉页上有印成两行的古怪的书名：《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作者是亚瑟•叔本华。我对此毫无印象，看来是上个世纪的作者了。
我翻了几页，其中的文字也都是无无法理解的，尽管我每个字都看得懂，但一旦连起来似乎就……我不了解句子的意思，也无法知道作者在说什么。什么四重根？什么又是充足理由律？和波兹曼有什么关系？这本书能预测未来吗？
“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拉塞尔念了一遍书名，“你或许会认为这是上个世纪的作者，实际上叔本华活在上上个世纪。”
“好吧，活在哪个世纪并不重要，关键是他和波兹曼有关吗？”
“这并不容易理解，”拉塞尔看来要开始长篇大论了，“充足理由律，指的是任何判断都必须要有充足的理由。这点你明白吗？”
“当然，作出判断要有理由。”我觉得这简直是一句废话。
“那么理由有哪些呢？确切的说，作出判断的理由可以分为哪几类呢？”
“理由呀，理由就是……”我正想脱口而出，但感到这个简单的问题并不那么容易回答，越是仔细想，越是感到混乱。
“任何事物都有它之所以如此的理由。叔本华将作出判断的理由分为了四类，它们是：因果律，逻辑推论，数学证明和行为动机。”
“呃，好吧，但您说的有些过于抽象了。”
“它们都很好理解，并且含义清晰。因果律是关于现实对象变化和生成的理由律，也就是指物质对象的变化。逻辑推论是指对于逻辑对象的推论，比如从一个命题推断出另一个命题，逻辑对象是概念上的、抽象的。数学证明就更好理解了，所有的数学命题都是，比如三角形的三个角相同，你可以推断出什么？当然是推断出这个三角形三边相等了。最后一个是行为动机，这是唯一一个在形式上有别于前三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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