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待在一处很久，那些姑娘们不曾察觉石子路上的人，燕洵的近卫却是已经轻步走过来。他在燕洵耳旁低语几句。
燕洵回宫看过她后，再一次被叫走。
“你先回去吧。”走前，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世上有一些事是格外公平的，享受着荣华富贵，也承担着寻常百姓不能承担的责任。
一同于燕洵能够有很多妃子、保护燕北的子民。却一辈子也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元淳回到宫室里。铜盆里的木炭还燃着，火焰带着幽蓝。她坐在小几边，拿起帕子又继续绣起来。这次绣的是冬日的梅花。
燕北和魏国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带着浓烈的仇恨。
那帕子绣完，盛夏时，战事还是没有结束。一切并不如燕北那些人想象的顺利。
元淳什么都不被允许知晓，燕洵只是会告诉她不用担心。
她待在空荡的宫殿里，慢慢用完了粉色的丝线，小怜将帕子叠好一一放进木匣里。
那有各色的花样，绣工愈发细致。她踮着脚要将木匣放在柜子上，元淳却是唤了她的名字，让她拿过来。
女子躬身举着物件，元淳打开看了几眼，又放回她的手心。
“这些就送给你吧。”
小怜疑惑地抬起眼。
元淳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明日楚乔来燕北，我会将你托付给她，你和她一起离开吧。”
她温声说着。
程鸢死的那日，小怜对元淳说过那番话后，她们已经许久不曾谈些什么了。
这仿佛是彻底的抛弃。
俯身的女子愣怔了许久，她跪在地上，磕着头。她想说些什么，元淳却打断她。
“将近哥哥忌日，楚乔会途经魏国。你多跟她一程，也去祭拜一下，遇见魏舒烨，再将这信件交给他。”
元淳将一封信件和一块玉佩放在木匣上。
是什么，似乎不言而喻。小怜并不是一个蠢笨的女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元淳。
最后的一夜，元淳让她陪着自己睡在榻上。
女人的长发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小怜睡得并不安稳，静静地靠在床沿，动也不动，她知道元淳入睡困难。
她们在一起十五年了，几乎是元淳的父皇母妃陪伴的日子，却是第一次同榻。
哪里有公主是瞧得起一个婢女的。元淳从来也不会真的将她视为姐妹，她也不曾很在乎自己的那些兄长。却是明白小怜是这一生很重要的人。她给过这个女子承诺。
如果不是她需要小怜做最后一件事，小怜也该是死也不愿意走的。那是一个固执的姑娘。
夜风吹得烛火一阵晃动。
她翻过身，抱住小怜，问，“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她想和她说说话。她在信里加了一句给小怜寻一个好人家。但并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小怜身上很冷，像是冬日湖底的石头。她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黑漆漆的眸子只是望着那床幔。
许久，她道：“公主也许会后悔。”她似乎呆愣。她知道元淳并不爱听，却还是说了。眼泪也从眼角落下。
元淳顿了顿，摇了头，“我从来也不会后悔。”
漫长的生命似乎在那一世就已经终结，她只是一个执念下的行尸走肉。动一动，都带着腐朽的味道。如果不是为了那一个心愿，根本没有活着的理由。
“我咽下的每一口气，吃下的每一口食物，都是为了复仇。”
“我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件事情。”
“这一次，我会先背叛他。”
女子的话冷漠得毫无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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