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宁回到长翠院，有些疲累。午膳后便躺在软榻上小憩。
临近傍晚，四骨终于苏醒，由慕荀的小厮南枫将她送回慕家。
这也是晚宁的安排。昨日半夜，她安排好一切，便又让慕荀带走了昏迷不醒的四骨。
她在慕家无一人可以信任，她在家守着还好，她不在时就怕再徒生变故，只能托付慕荀暂且照顾四骨，在她醒来后再送回她身边。
这样也好安排一套找回四骨的说辞。
四骨回到长翠园，一进屋就跪到晚宁面前，头低低垂着，哑着声音道：“四骨无能，连累了主子……”
晚宁的眼睛有些酸涩，温柔的扶起她，“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护好你。”
四骨摇头，泪水涌出，又使劲眨眼想忍回去，“主子，对不起……”她声音有些哽，情绪十分低落。
晚宁怕她还受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伤害，又问不出口，只能强忍着心疼，用力搀扶她起身。
一下子又扯开了右臂的伤口，她不由痛得“嘶”了一声。
四骨立即警觉，起身按住她，不让她再动，扶着她的手臂蹙眉问道，“主子，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儿皮肉伤。你身上的伤如何，还疼吗？一会儿我给你上药！”晚宁笑着掩饰，眼睛亮亮的，看不出疼痛。
四骨咬了咬唇，没有追问。静默了一瞬，她低头对上晚宁的眼睛，眼底翻涌着说不出的情绪，“主子，你是不是要赶我走了？”
晚宁的眉头一皱，瞬间又恢复平常，她淡淡笑道：“这件事我也想过很久，兰晴她们快回来了，我身边不缺人手，到时候……骨头，也许长安，真的不适合你。”
“主子，四骨除非死……否则绝不离开主子！”四骨再次跪下，此时眼底已没有了彷徨，再抬头时目光坚定的紧紧盯着晚宁，“主子是嫌弃四骨麻烦了吗？”
晚宁摇头，再也掩饰不住情绪，她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艰难。她想起四骨被疾雷帮那群混账伤害的时候，她的愤恨差一点就将自己淹没。
她微微偏头避开四骨的目光，沉默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四骨太笨，会给主子添很多麻烦……我知道我不配留着主子身边了，可我会努力，会努力做的更好。求主子不要赶我走，不要抛下我。”
“四骨，不是的，不是你不好……是我还不够强大，我怕我护不住你……我怕你会再次因为我受到伤害。”
四骨盯着晚宁的侧脸，紧紧抿唇，两行清泪划过面颊，“主子，我曾立下誓言，会一生一世追随你，直到你嫌弃我、不想要我的那一日。
主子，我出身不好，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土匪……从前干过很多错事，能活到今日已是不易。我不怕死，也不惧任何苦难，只求能留在主子身边。
只有和主子在一起，四骨才是真正活着的，真正有用的……而不是从前那个如行尸走肉般的土匪。”
四骨的声音很轻，没有多大的气力，可一句句都像针扎进晚宁心里。
她对不起四骨。是她连累了四骨。她如果还留在她身边，她必须付出更多的心力来保护她。
她要如此，也定该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晚宁轻叹一声，仰头将眼泪憋了回去，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好！”
四骨的嘴角扬了扬，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笑得像个傻傻的孩子。
她舒了口气，和晚宁一起坐到软榻上，由着晚宁给她上药，心里软软的，忽然想到什么，状似无意的问道：“主子，您打算怎么处置春喜那丫头？”
晚宁偏头瞥了她一眼，知道她的意思，回过头来淡淡的道，“把卖身契给她，让她走吧！”
四骨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继续傻笑，“也好，她也不是故意算计我，我就听主子的，饶了她这一回。”
晚宁轻笑一声，四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脾性一点儿没变，分明就是她心软，见不得春喜被发落，才故意提及想为那丫头求情。
四骨眨着眼，看向晚宁的笑颜，一脸无辜，心里却又温暖平和。
她真的选了一个很好的主子。
上好了药，已经到了晚膳时分。
晚宁今日特意安排了清淡的饮食，和盯着满桌子素菜愁眉苦脸的四骨一起在屋中用着，院子里却忽然传来一阵吵闹。
“二夫人，我们小姐正在用膳，您有什么急事容我先进去禀一声……”是小豆的声音，有些慌乱，还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餐桌上的四骨猛的弹起，眼睛微微眯着，看向关着的屋门，警惕又防备。
晚宁淡然的喝了几口清粥，给四骨递了一个安然的神色，然后放下汤匙，起身开门出去。
院子里，二夫人正带着她的心腹袁嬷嬷推开小豆往台阶上迈步，见晚宁推门而出，先是一愣，然后立即上前要抓住晚宁衣袖。
晚宁蹙眉，侧身避开，二夫人被她晃了一个趔趄。
“小九……你！”二夫人有些羞恼，但瞬间又冷静下来，站直了身子退后两步，一张白胖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软着语气道：“小九，你是个好孩子，从前都是二伯娘不对，二伯娘见识浅薄，做了太多糊涂事……”
晚宁偏过头，不看二夫人，也不应声。
二夫人着恼，给袁嬷嬷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毕恭毕敬的递向晚宁。
晚宁垂眸扫了一眼，看清了这是小晚宁阿娘留给贵妃的那本嫁妆册子。一式两份，她那里正好也有一份。
二夫人小心的试探道：“小九，你看，这就是贵妃娘娘的嫁妆册子，先前不知让你祖母搁到哪里去了，才找出来……不过你放心，如今我都比对着理好了，你再好好看看，可还缺什么？”
晚宁颔首，轻描淡写，“多谢二伯娘，今日进宫阿姐还问起此事，阿宁还以为不会再见到这本册子了，没想到，二伯娘保管的还算妥善。”
“这是自然。”二夫人呵呵干笑，又满含歉意的道：“小九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慕字，就连贵妃娘娘，她到底也是姓慕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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