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驿馆后，检查了每个角落，果然发现在一些不起眼的床底、柜子旁，用手指抹上去都有一层油一样的东西。
秦渊点着下巴，道，“我们不便打草惊蛇，今晚还是将就着住下来，但是加强戒备，让他们无从下手。”
梁宥点点头，“我想凶手应当就藏在驿馆中。毕竟驿馆平日里除了打扫和官府的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白洛洛还是惦记着验尸的事情。毕竟路途漫长，即使尸体冰封保存着，再晚些有的证据也会随之消亡。
她决定当晚便前去官府开棺验尸，梁宥道，“秦渊，不如你同白姑娘一同前去吧。她一个没有武功的姑娘家，我始终不太放心。”
秦渊不置可否，白洛洛也无所谓。
直到天色渐晚，她才提着灯笼出门。
易珠在后面问道，“仙女姐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干什么啊？”
白洛洛把灯笼提到自己下巴的位置，用阴森森的口吻道，“去给死人开膛破肚，要一起吗？”
烛火映照着白洛洛的脸，惨白无比，配合她阴冷的口吻，真叫易珠吓了一跳。然而他还是挣扎着跳下来床，牙关打颤道，“我……我陪你去！”
白洛洛见他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笑得肚子疼。
“还愣着干什么？再晚些，就该看不清路了。”
秦渊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左手拿着一件大氅，右手提着灯笼。
易珠见他锦衣华服，丰神俊朗，本能地感觉到危险，问白洛洛，“仙女姐姐，这是你丈夫吗？”
还不待白洛洛回答，秦渊嗤笑一声，“仙女？她也配？”
易珠撸起了袖子，“你这小白说什么呢？”
看着秦渊的脸色瞬间黑下去，白洛洛心中的怒意顿时消去了一大半，她笑着拍了拍易珠的头，“乖乖等姐姐回来，小孩子晚上不要乱跑。”
秦渊瞥了他一眼，随即十分熟练地将大氅披在了白洛洛的肩上：“晚间露浓，你穿得薄，别感染力风寒。”
白洛洛满脸不敢相信。
这个如此体贴的秦渊，还是秦渊吗？
易珠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着两人同去的背影，嘴巴撅得老高。
到了官府，却是大门紧闭，连守门的官兵都不知所踪。
秦渊敲响了大门，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张贼眉鼠眼的脸。
“哪位？”
秦渊亮出令牌。“秦渊！”
那人结果令牌仔细看了看，吓得赶忙打开了门，将他们请了进来。
“原来是王爷，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我是知府的师爷，鄙姓林。”
白洛洛观察着府邸，只见走廊处有深深浅浅的印记，抬头看才发现，屋顶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一到雨天便会露雨。
林师爷领着他们到知府的会客厅，只见厅内陈设简单，桌椅看上去都已有些年头。林师爷给他们二人泡茶，喝上去，也有一股子陈味。
“看来你们在知府平日里很节俭啊。”
林师爷叹出一口气，“知府真的是一个好官啊！扬州城中本来很是繁华，作为扬州知府，理应养得肥头大耳才是。但知府有了钱，从来都是给百姓修理这修理那，从不想着给自己买身衣服、讲这府邸修修。这么个清官，那晓得老天还如此不厚道……”
林师爷的小眼睛里流露出伤感，大有将程年的辉煌攻击从头到尾陈述一遍的意思。
秦渊问道，“如今这官府都是由你在打理？”
“瞧您说得，我哪有那个本事？知府大人死后，官府里的事便全权交由巡抚大人监管了。但大人公务繁忙，也鲜少有时间过来，因此这官府也就冷清清的。”
“公务再繁忙，也应当安排一人坐镇才是。我们今日来城中，发现治安一片混乱，店铺紧闭大门，除了游荡的灾民，普通老百姓的影子都少见。闹得如此人心惶惶，官府怎能视而不见？”
林师爷叹道，“理是这么个理，但他是巡抚大人，我们做下人的，能说什么呢？”
说起来，他们今日到达扬州，驿馆中早有人迎接，可见是知道他们行踪的。但却未见巡抚露面，他果真这么大架子，连三皇子都敢无视？
巡抚的账，稍后要算。秦渊先询问了林师爷程年尸体的存放处，便和白洛洛一同进了地窖。
林师爷也想跟着下来，白洛洛道，“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可能受不了那个画面。”
于是林师爷的半只脚又收了回去。
白洛洛拿出工具，对一旁负手而立的秦渊道，“王爷，你确定你能受得住这个场面？”
秦渊瞥她一眼，“不足为奇。”
行，你牛，你厉害。看把你骄傲的。
白洛洛一边检查着尸体，一边道，“王爷，我箱子里有笔和纸，劳烦你做个记录。”
“记，尸体未出现明显浮肿，口鼻中有泥沙，眼睛出现轻度混浊，应当落水溺毙后一天之内被人捞了上来。”
她剖开尸体的胸腹部，仔细观察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秦渊，“知府不是溺死的。”
秦渊讶异，“你不是确认了他是从水中被人捞起的吗？”
“的确如此。但他在落水前就已经死去了。”白洛洛让他走近些看清尸体，“你还记得京城中那些尸体吧。确实是溺水而亡，因此肺部和气管中都有溺液，指甲缝也有挣扎时抓住的泥沙和水草。但是程知府不一样，他的肺部和气管中并没有，反而出现了一些血点。”
白洛洛又再次翻起他的眼皮查看，道，“果然，眼内也有广泛的出血点。”
“手肘处也有碰擦上，下边有溺溢出，指甲内还有皮肤碎屑。”
白洛洛很快下了结论，“程知府在落水前就被人闷死了，然后被抛入水中，营造出意外落水的假象。这是一场谋杀。王爷你猜对了，他们的目的就是掩盖真相——不管是杀了程知府也好，还是放火也好。”
凶手应当为同一批人，知道三皇子将要来扬州赈灾，顺便查清知府的奏折被压的原因，从中百般阻挠。
程知府应当知道是谁压下了他的奏折，那人怕他向三皇子告发，便先杀了他。随后又害怕白洛洛真能查到线索，便在船舱中放火；得知没烧死她，又在驿馆中设了埋伏。
当然他知道仅用这些手段，很难杀害带着众多侍卫的三人，可是他的行为会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他们的注意，拖延时间。
等到他们有闲暇破案时，恐怕他也抹干净了所有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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