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天气向来多变无常，一阵疾雨之后，天色重新放晴，泥泞的道路上一滩滩积水散射着阳光，两个披着蓑笠的身影踏过水洼，看向了远方的城池。
“前面便是摄田城了吧，果然是当世之雄城，我在松为寺出家时，曾随师傅去过京城，城墙的高度也不过如此了。”真三郎望向远处城池，不禁赞叹道。
墨即瑶也点了点头：“常陆家不愧是东国霸主，我们进入池捉国之后，一路上盗匪都少了许多，治下百姓说不上安居乐业，却也算过得下去，和之前在丰越境内时，差别却是极大，最还只是刚被征服两三年的池捉国，等进了常陆家世代经营的羽津国境内，更是再不曾遇到过盗匪，常陆胜光确实算得上雄主了。”
距离墨即瑶和真三郎离开清山城，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两人一路北行，穿越池捉国境，进入了了东国霸主常陆家的腹地羽津国，前面不远就是常陆家主东国第一大名常陆胜光的居城摄田城。
“常陆家以四公六民收取年贡，如此仁政治下自然繁盛，这也是坐拥羽津、玉造、丹河、池捉、伏岳、庄野六国，横跨东海、东山二道，领地五百万石的东国霸主才能做到的伟业，寻常大名根本不敢效仿。”真三郎感慨之后又叹息一声，似乎想到了自己出身的伊河家。
“是啊……”墨即瑶也有些感慨，“之前安土家的年贡，就是六公四民，和常陆家刚好颠倒，那样的比例才是常态吧。”
“安土家毕竟只是下克上而起的新兴大名，崛起不过一代，无论家格还是大名权威，都远远无法与文庆源氏嫡流常陆家相比，各地豪族的土地瞒报严重，以致明面上的领地产出只有区区四十二万石，能保持六公四民的年贡，已经是勉力维持了，再减少的话就不足以维持家名存续了。”真三郎对此倒是十分理解，向墨即瑶解释道。
墨即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真三郎又感慨道：“我听说胜光的军师白川直龙是当世之奇才，胜光能有此成就，多是直龙的谋略，能有这样的人辅佐，胜光真实幸运啊……”
……
就在墨即瑶与真三郎闲聊时，他们交谈中的人物常陆胜光，却微微皱眉将一纸书信放下，递给了不远一名面露病容的瘦弱中年男子。
“井上盛家啊……那条老狐狸，确实有些麻烦。”面露病容的中年男子看过书信，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正是胜光的军师，有着世之奇才美誉的白川直龙。
常陆胜光是个魁梧粗壮的男子，出身名门的他非常注重仪态，即使就在家中，脸上还是擦了一层白色的妆粉，此时的他眉头微皱，有些失望地道：“情报说安土秀信已死，其子安土秀国继承家督，井上盛家领军进入丰越，送其女与安土秀国完婚，有了这条老狐狸在，我们图谋丰越的计划怕是只能暂时放下了。”
“终究是小道罢了。”白川直龙不在意地一笑，将信纸随意放下“本家雄踞六国，安土、井上两家不过各领一国，就算结成姻亲同盟，也不过覆手可灭，胜光大人暂待一两年，等家中兵粮齐备之时挥兵南去，一统东海打通近畿道路轻而易举。”
“话虽是如此说，但眼睁睁地错失这次机会，还是让我有些烦躁啊。”常陆胜光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叹息道。
“胜光大人太过急躁了，这就是您性格的不足。”白川直龙劝谏了一句，继而露出玩味的笑容，“而且安土家恐怕还会再生事端，安土秀信的弟弟秀胜来自视甚高，如今更是领兵在外，恐怕不会甘于久居人下，如今井上盛家的大军虽然震慑住了秀胜，但盛家终究要回返尾浓，到那时恐怕秀胜就不会再忍耐了。”
“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常陆胜光点了点头，眉宇间忽然浮现出些许阴霾，“不过岩守的那些忍者，居然真的成功刺杀了一国大名，还是安土秀信这样的盗国枭雄，倒当真是让人颇为意外了。”
“胜光大人对岩守众有疑虑？”白川直龙一眼看出了主君的心理。
“自然是有疑虑的。”常陆胜光也不隐瞒，看向白川直龙，“他们能受我雇佣刺杀安土秀信，同样也可以被其他人雇佣来刺杀我，一想到这些老鼠随时在暗地里窥视，就让我心中发寒，直龙，你说我该怎么做？”
白川直龙看着一脸纠结的主君，忽然哈哈大笑，并没有回答。
常陆胜光见状并未恼怒，只是不解道：“直龙何故发笑？”
“我笑胜光大人的担忧实在没有必要。”白川直龙终于止住了笑声。
“何解？”常陆胜光急忙追问。
白川直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且问胜光大人一个问题，如果是一位智谋过人无疑卓绝的武家俊杰，用计扰乱清山城，趁机杀死了安土秀信，大人会作何想？”
“应该会惊叹其才智，并想方设法收为己用吧。”常陆胜光略所思所，如此回答道。
“如今岩守的忍者做到了这样的事情，胜光大人为何反生忧虑呢？”白川直龙反问道。
“可他们是……”常陆胜光本能地想要争狡，却忽然愣住。
“因为岩守众是忍者。”白川直龙将常陆未讲完的话语补充，轻轻叹息一声，“胜光大人，您出身名门家格崇高本是好事，但太过重视门第之见却也并非好事，对于您而言，有能的武士固然是夺取天下的倚仗，但忍者又何尝不可以作为很好的工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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