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便拖着钱晋锡回了谦府,然后大声道:“关门,别让苍蝇老鼠什么的进来了!”
钱晋锡站在听风亭笑得前仰后合,“你看见九贝勒那张脸没有?他妈的,青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快不行了,一口气没上来就要直接猝死在你家门口。”
“那可不行,”我略微一哂,“虽然皇上批了阿爸的辞官奏折,但他仍是前朝廷命官,死个贝勒爷在我家门口,那阿爸可说不清。”
钱晋锡笑了一会儿,道:“乌雅大人辞了官,你的婚约也解除了,那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低着头想了想,轻声道,“阿爸喜欢山水,怕从此以后会信步天下,游览名山大川吧。”
“那你呢?”他问。
我没有说话,他竖起了眉毛:“你不会是……”
我打断他,问道:“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们惹我小师妹,我怎能不生气。”
我觉得这话半真半假吧,他的确会因为我被人欺负生气,但他刚才的失控与平时判若两人,他又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耍横,我看得出来里面的区别。
“几句诗而已,随他们去吧。”我轻声道。
他扶在栏杆上的手指握得发白,周身都是戾气,“等着瞧,老子迟早要他们死无全尸。”
“要谁?九贝勒吗?”我冷冷道,“还是太子?”
他发了会儿怔,然后一拳砸在栏杆上怒道:“妈的。”
“大师兄,”我轻声道,“谢谢你帮我安葬了姐姐。”
他顿时怒气全消,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改日去拜祭拜祭吧。”
“不用了,”我想都没想就拒绝,脊背爬上一串凉飕飕的恐惧,要说我不想还不如说我不敢,我还没有准备好,无法去面对变为一抔黄土的苏秀水,她死的那样惨,只怕连安息都难。
“那好吧,”他轻轻点了点头,“对了,四贝勒没有来找过你吗?”
我摇摇头,“怎么了?”
“他求了皇上三天,在德寿宫门口跪了两夜,就是不愿意与你取消婚约,我还以为他会来找你……”钱晋锡迟疑道,“没有就算了,反正如今尘埃落定,你原本也不想嫁他知春园,以后就……”他没说完,但我深知其中的道道,不是皇上非要取消这个婚约,是群臣和百姓非得逼着他们取消,四贝勒是皇子,是天之骄子,是朝廷治下为人楷模的榜样之一,若我这个‘勾引储君以图权谋,为人所绑贞洁不在’的女人还能嫁入皇室,岂不笑掉百姓大牙,乱了群臣之心,毁了朝堂名声。
而四贝勒……他对这一切清清楚楚,太子的阴谋,沈天生的配合,他甚至比我们还要明白,他不希望婚约解除,是因为他知道东西还在我这儿吗?
我觉得很乱。
如今婚约是取消了,我也自由了,就算皇上不追究我的责任,但我的名声是彻底毁了,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更别提还想嫁与他人,有好日子可以过……想到这里我感到一阵恶心,为自己的多思多虑而愤恨,在这种时候,我竟然还会去想以后的日子……
“实在不行,以后大师兄护着你,有大师兄驰骋江湖的一天,就有你逍遥自在的一日。”他转了话头,又在胡吹。
“你现在最好和我撇清关系,”我说道,“暂未发落不代表不发落,皇上有皇上的想法。”
“难不成解了婚约,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坏了你的名声还不够,还要罚?”他锁眉。
“这场战争是我和太子之间的,皇上要保太子必得对我下手,要想保我就不得不舍了太子,哪有两厢安好的局面,如今婚约已除,局势明了,咱们这位皇上虽然不动声色,但他心中已做了决定,发落我只是早晚的问题。”
“那你会怎样?”他今儿就是不对劲,问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傻。
“我再说一遍,”我拍了拍他的手臂,“我的事你别管。”
……
阿爸终于决定离开,他一生清白正气,原本就因为阿妈的过世郁郁寡欢,现如今出了这码事,更是一蹶不振闭门不出,无法接受众人对谦府的指点和嘲弄,所以在我三番五次的劝说之下,他带着杜自芳和另外两个小厮离开了京城。
蔺兰犹豫不决,其实就是不想走,萨梅劝过之后,勉强先答应跟着萨梅去青海。
阿爸离开那日天色尚早,雾霭朦胧,他坐在马车里对我说:“天下之大未必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天载万物之气,地容千人之心,别因一时之过误了终身,想通了就来找阿爸。”
我看着走在马车旁一步三回头的杜自芳,最终还是没忍住,扶着冰凉的门柱落下泪来,到头来我谁也没有护住,空留一座冰凉清冷的谦府和万千人的唾骂。
影墙倒的那日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前夜犯了胃病,疼了整夜刚刚睡着不久,糊里糊涂间猛然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惊天动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后依然惊魂未定,心跳如鼓。
自从阿爸走后府里的丫鬟婆子小厮遣散的遣散回乡的回乡,已经没剩几个了,所以等萨梅跑去前院弄明白事情又跑回来告诉我的时候,我已经披着薄披走到了茉园门口,正好看见前方灰蒙蒙的一片腾起老高,呛得人睁不开眼睛,萨梅不知是急得还是气得,脸蛋通红嘴唇苍白,叫道:“影墙倒了,公主,他们把我们的影墙推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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