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不说话。
“妈妈也不是觉得，我的小公主不能过苦日子。”丁晨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妈妈只是舍不得。妈妈希望你能永远无忧无虑，就算离开家，也能做一辈子小公主。”
初恋眼眶开始酸涩。
“小南也是妈妈的亲人，我希望他能有好归属。”丁晨道，“但妈妈只是个普通人，你俩二选一的话，我肯定毫不犹豫地选你。这很自私，妈妈知道，但不后悔。”
初恋咬着下唇。
“原本没打算告诉你，但看你这么忧虑，妈妈实在舍不得，”丁晨又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缓慢道，“那天，妈妈跟小南说了些话。”
初恋愣了愣，下意识问：“什么话？”
“我把对你说过的担忧，还有些其他的，都给他说了一遍。这些话可能会让他难受，但涉及到你和他的未来，妈妈考虑不了那么多。”丁晨道，“而且，不管你俩以后会不会在一起，妈妈把话说重一点，他才会放心上，认真思考。”
初恋：“……”
“你现在肯定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俩都会永远在一起。但星星，恋爱和婚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丁晨道，“等你结了婚才会发现，尤其小南还有这种病，婚后生活会更艰难。如果等你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初恋：“……”
丁晨深吸口气：“所以，妈妈直接跟他坦白了。”
初恋嘴唇动了动：“坦白什么？”
丁晨：“我不能接受，你跟有精神病史的人在一起。”
话音一落，客厅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在这一刻，初恋突然理解，妈妈说的不赞同，但也不会阻止。
因为料到她的想法，担心刺|激到她，便选择冷处理的方式。等到合适的时候，比如现在，就会明说，希望她跟顾嘉南结束，因为她跟顾嘉南根本没未来，现在只是浪费时间。
过了好一会。
初恋吸了吸鼻子，温吞道：“我一直都是小公主。”
丁晨看着水杯。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被你们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初恋轻笑着，“长得漂亮，成绩优秀，性格也好，不管在哪里都不缺人喜欢，只要拧拧眉，就有人主动凑上来帮忙。”
“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那么狼狈不堪。”初恋道，“但那一天真的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地去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城市，深更半夜，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丁晨握紧她的手，表情很是愧疚。
“我当时恐惧得全身发抖，一直在祈祷，可不可以来个人帮帮我。然后，他来了。”初恋看向丁晨，“妈妈，是你把我送到他身边，也是你让他来接我的。”
丁晨看着她，认真地嗯了声。
“你比我更早认识他，更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相信，如果不信任他，当年你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初恋道，“既然当年可以把我交给他，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丁晨不说话。
“我不是在责备妈妈，也不是让你立刻接受弟弟变成女婿，”初恋眼睛已经通红，“我只是希望，妈妈不要太在意他的家庭，尤其是他的病，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生病。”
丁晨别开眼。
“其他的，无论是能力，还是习惯，我们都可以对他提出要求。”初恋道，“只要别嫌弃他，只要允许我——”
“像当年他对我那样对他就好。”
沉默好一会。
丁晨突然道：“那天，小南对我说了句话。”
初恋：“……什么？”
丁晨：“他说，他比你大八岁，什么都比你先走一步，包括死亡。所以，他愿意把所有选择权都交在你手上。”
初恋：“……”
丁晨：“包括放弃他的权利。”
——
两人的对话，因为周南来电，问她什么时候到录音棚而中断。
初恋大脑一片空白，说了句，马上出门，就回到房间。
她拿着衣服，却没换，满脑子都是妈妈的话，和顾嘉南的。
越想，心情越堵。
顾嘉南这话什么意思？
是不相信她吗？
某个时候，她也会担心，顾嘉南会不会动摇，但她从始至终都确信，他俩会永远在一起。
在妈妈面前，也永远在捍卫两人的关系。
但她没想到，早在很久以前，顾嘉南就有那种想法，甚至跟妈妈坦白了。
说明这个想法很成熟，它是什么时候萌的芽？又是什么时候，以什么为养料茁壮成长？
初恋不敢细想。
——
换好衣服，初恋出门，一路精神恍惚到地铁站。
她站在等地铁的地方，周围的人很多，偶尔响起语音播报，很有生活气息。
等了一会，去录音棚方向的地铁来了，很多人匆匆下车，同时很多人上车。
唯独初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望着进进出出的人，大脑一片空白，脸上充满迷茫。她好像迷了路，也想不起自己要去哪里。
完全迷失在这个世界。
半晌后。
周围的人全散开，地铁的门合上，然后不再回头地离开。
瞬间，强烈的被遗弃感将她整个人占据。初恋捂住心口，抓住衣服，眼角突然滑落眼泪，喉咙里含着克制不住的呜咽声。担心被路人注意到，她小心又尽全力地憋着。
初恋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掏出手机，想给顾嘉南打电话。
刚点开手机的联系人，她突然想到，顾嘉南正在面试中，动作立刻顿住，泪眼模糊地看着手机屏幕，过了几秒，一滴晶莹剔透地泪珠砸在上面，紧接着，屏幕缓慢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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