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一念之差
慕太师察觉自己心思飘得太远，不禁失笑，将萧媛微凉的手拉过来捂在掌心，温声道：“媛儿，墨王是何等人物，这大半年来多少女子挤破头想嫁入墨王府，连见上一面都不可得，镇国公家的小郡主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说不定他没别的想法，只是看在往日的师生情谊，对榕榕多照应几分罢了。”
萧媛幽幽地瞥了直男夫君一眼，不予置评。
这等可望不可及的人物，却对自家闺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差点死于非命还忙着给慕榕开脱，这“师生情谊”还真是情深意重，自我感觉不是普通的良好。
“墨王那伤......”她皱眉沉吟道，慕太师却正经八百地接口：“闺女咋就那么行呢？放诸东齐北月西楚南夏，谁能碰得了墨王一片衣袖试试？”
萧媛被气笑，含嗔带怒地斜睨，“这都说的什么话呢？榕榕把人伤成那样，人家还帮着解围，给你闺女留着面子呢。于情于理，咱们都该好好答谢墨王才是。”
至于怎么答谢......也得看墨王图的是什么。
哎，愁人啊！
这厢慕太师夫妇对坐发愁，初阳院里，慕阳脸色也不大好看。
某不要脸小师弟一进到药室，不忙着给他家主子治伤，先是悠哉悠哉地负手浏览医书，还对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品头论足一番，才挑三拣四地帮忙秤药材，根本没点身为晚辈的自觉。
“你大爷的。”慕阳暗骂一声，任劳任怨地收拾自家小妹捅出来的娄子，才看了几眼就察觉有异，神情陡然变得凝重。
他取来银签，小心挑开伤口，望着微微泛黑的银签，眸底发沉。
“墨王殿下，榕榕说您原本就有伤，敢问是何物所伤？”慕阳心里默默又问了句：“何人所伤？”
墨云霄倚在竹榻上，无视慕阳探究的目光，平静地望着窗边轻轻摇曳的竹风铃，语气淡然：“弩箭。”
慕阳不语，耐心等待片刻，才又等来墨王殿下开尊口，“此事，还望三公子保密。”
慕阳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自己猜对了——墨王身上有比弩箭旧伤更骇人的秘密。
白辰研磨药草的动作早就停下来，听主子主动开口，紧绷的心情顿时一松，抬眸笑道：“三公子瞧出什么来了？”
装！接着装！
慕阳横了他一眼，将银签扔进瓷碟，神色冷凝，“此毒由浅入深，经年累月，虽不致命，但墨王殿下若要保命，还是珍重自身，莫要轻易受伤为好。”
墨王身上的毒深入脏腑，虽然经过调理，加上他内力深厚，心脉不致受损，但血中余毒未清，若是遭到重创，伤口不易愈合。
换句话说他白挨了小妹一剑，根本是在玩命！
他内心叹了口气，若是三天前知晓此事，说不定白云老人的避毒丹还可派上用场，但如今......总不能把小妹炼成解毒丹救人吧。
“这事儿......榕榕可知？”慕阳迟疑片刻，尽量语调轻松自然地说道。
“无妨。”墨云霄淡淡地说道：“她无须知晓。”
慕阳无语良久，觉得保持无知还是比较快乐，干脆不问了，撇撇嘴道：“行吧，小师弟，你处心积虑把墨王殿下带来我这儿，师兄也不能让你无功而返，今日就让你开开眼界吧。”
白辰一脸“我稀罕吗”，正色道：“三公子此言差矣，这伤在下也能治，不过太师府山明水秀，适合养伤，这才劳烦三公子大驾。”
慕阳：“......”我信你个鬼！
当年白云老人收关门弟子，白辰这货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上山门，原本以为他年纪小肯定吃不了苦，他却出乎意料地拚命，没日没夜勤学苦修，小有所成，收拾包袱拍拍屁股就走——听说是打仗去了。
仗一打完，人又乖乖地回来，前前后后整整十年，慕阳只见过小师弟数面，没想到此人本质如此无赖......
慕阳正取出金针细细在火上烧炙，懒懒地挑眉，“你行你来？”
“不敢不敢。”白辰继续捣药，双眼却目不转睛地等着看小师兄有何真本事。
慕阳轻哼一声，出手如风，在墨云霄中极穴、天突穴、肩井穴等十二处穴道扎下，见他神色自若，不禁叹道：“墨王果真不同常人，这疼是真疼，若是榕榕，早不知撒娇耍赖几百回了......哎您先歇着吧，若要把余毒给彻底清了，恐怕要费些功夫，我得想想。”
“砰”的一声，白辰突然将药杵扔下，表情如在梦中，声音有些假装镇定的颤抖，“三公子......主子身上的毒，可解？”
慕阳随手取过纸笔，蹙眉涂涂写写，随口道：“难，但也不是办不到，若是师父出手......”
“师父说此毒他不能解，但你能。”白辰硬梆梆地说道，很不甘心——就像当年那个哭着上山拜师的小少年。
慕阳倏地抬头，满眼凌厉。
此毒虽难缠，绝非无药可解，他能行，更不用说是白云老人。
“把话说清楚！”慕阳沉声道，不由得想起师父曾立誓永不出白云山，越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白辰望向榻上似无知觉的主子，犹豫半晌，才低声道：“师父当年曾欠下一个人情，无意间酿下大祸，他老人家闭关前，曾说他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不问缘由，将冰心毒给了不该给的人。因此他为了弥补过错，授我千金药方，传你金针之术，就此不再过问世事。”
医毒不分家，白云老人既是医者，也擅长制毒，老人家潜心研究金针之术，并将这身本领尽数交给慕阳，命他立誓一生不得入朝堂，无论贫富贵贱、是敌是友，不可忘却医者本心。
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吗？
冰心毒，乃白云老人早年闲暇之余所制，当时他云游四海，想用此毒来延缓南疆毒瘴对人体的伤害，却没想到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长期服用此毒，将心脉淤滞，四肢乏力，久而久之全身都不能动弹，只剩下脑子有知觉，成为一个清醒的废人。
无论是谁从白云老人手上拿到这味药，又神通广大地用在墨王身上，那恐怕都是一桩骇人听闻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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