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她们回来了，跟以往一样，乐乐买了衣服和鞋子，母亲依然什么也没买。
“悦悦，你还是这么节省，一点都不懂得心疼自己，装扮自己。”进门后，乐乐坐在沙发上，揉着自己的脚踝。
这时，那个混蛋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瞥了乐乐一眼，附和着说：“就是。她啊，要是懂得打扮打扮，比你漂亮百倍。”
乐乐听完，回瞪了过去。
“够穿就好，买太多了也是压箱底，浪费。”母亲淡淡地回答，随后转去厨房。
“乐乐，你晚上想吃什么？”母亲打开冰箱，看了几眼，问道。
“晚上我们出去吃。”那个混蛋说。
“哟，难不成你有什么好事，这么慷慨，竟然请我们吃饭？”乐乐笑嘻嘻地说。
“好事倒没有。这不是悦悦上午刚去检查吗，我想咱就改善下伙食，到外面吃去。”
“那成。悦悦，就听玉坤的，咱们去吃火锅吧，小肥羊怎么样？”“行。那我们先歇会。”
他们去吃饭了，我没有跟去，一个人留在了屋里，躺在沙发上。我还是无法判断分手对母亲来说到底好不好。
我望向窗外，除了被晚风撩动的树影，什么也看不见。
如果那个混蛋并不爱她（这个看起来显而易见），强扭的瓜不甜，硬是将他们绑在一起过日子，往后对母亲的伤害只会越来越深，还不如早点断开了好，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不能生育，这就意味着今后很难再有其他男人会接受她，那么分开就真的好吗？
我头疼得很。下一步该怎么办，我根本无法拿定主意。
要不，让她先听听那个混蛋会怎么说吧，把选择权留给她自己，毕竟这是她的人生。到时我再根据现场情况做出判断，决定下一步行动。
“就这么办。”我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打算先眯一会，养养精神。
差不多十点左右，他们三个回来了。
“乐乐，今晚你就别回去了，还睡这个屋。”进门后，那个混蛋指着他们的另一间卧室说。
这是一个两房一厅，原本那间屋子就是乐乐租的，她搬走后就一直空着。因为临近拆迁，房东减掉了一间屋的租金，所以也就没再找其他合租人。
“好。悦悦，时间不早了，你今天应该累坏了吧？要不你先去洗澡，早点休息。”乐乐边脱鞋子边说。
“行。”母亲应着，穿了拖鞋，就往卧室走去。
随后，他们两个就着沙发坐了下来，各自掏出了手机玩。
浴室里，母亲已经拧开了水龙头，传来了水流哗啦啦的声音。
“喂，你今天有什么事情啊，表情一直都很不自然。”乐乐踢了那个混蛋一脚，没好气地说。
“那个，她的检查结果，我看到了。”
“到底什么情况啊，快说。”
“因为多次流产，医生诊断很大可能会造成不孕。”
“是吗？可是她一个字都没说。”
“我用手机查了下网络，网上确实说，多次流产可能会发生子宫内膜薄以及子宫内膜炎、附件炎、盆腔炎等病症，造成盆腔感染，从而容易导致输卵管的阻塞。”
“那可怎么办，她还这么年轻！”
“我也很头疼。这时候再跟她谈分手，总归不太好。”
原来，他还真铁了心要跟母亲分手啊！我非常气愤，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种丑恶的脸。
乐乐低下了头，眼里噙着泪花。尔后，她像发了狂似的拍打他的肩膀：“都怪你，都怪你！呜呜呜……”她哭了，满脸伤心。
“嘘，你别这样，小声点，小心被她听到。”他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继续拍打自己。
乐乐似乎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继续跟他扭打在一起：“要不是你，我们姐妹两个都好好地，你个混蛋！”
“你现在打我也没用啊！”
“那你说怎么办？”
“长痛不如短痛。为了跟你在一起，我也只能跟她说分手了。”
“不行。这时候不能提，我们不能在她伤口上撒盐。”
“那你说我怎么办？你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了，她迟早要发现的。”
天哪！那个混蛋竟然让乐乐也怀孕了，真是禽兽！我恨得咬牙切齿，真想冲上去给他一记大耳光。
“还是再等等。等她情绪稳定了再说吧。”
“她情绪没什么不对劲啊。”
“我看得出来，悦悦很伤心，毕竟将来不能做妈妈了，无论哪个女人，这都是一个天大的打击。她强忍着，一个字也不说，就说明她根本就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几近于绝望了。不行，这时候绝对不行。”
“那怎么办？”
“你要对她好些，先稳住她的情绪，要让她觉得你是她的依靠，等过段时间，她能够接受了，再跟她摊牌。”
“好吧，就按你说的。”
他们密谋完了，不约而同地朝浴室看了一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玩手机。
母亲从浴室里出来了，挽着湿漉漉的发髻，对乐乐说：“我洗好了。乐乐，到你了。”
“好嘞。”乐乐应着，起身走进她原来的屋子，关上了门。
我仔细打量了下母亲，她还是那么瘦，淡粉色的连体睡衣就像挂在了衣服架上，轻飘飘地，空荡荡地。她拿起了电吹风，弯着腰，侧着脸，开始给头发吹干。
尽管洗了澡，但她还是一脸疲态，眼圈红红地，好像刚刚哭过。我相信，浴室里哗啦啦流走的，不只是水，还有她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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