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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往事如烟(十一)

十一年后。

d市东岭监狱办公室主任苏钰茹,因身体不适住进了医院。经过初检复检和多方会诊,确定为淋巴癌晚期。这惊天的变故,把命运多舛的苏钰茹推向了悬崖,把苏钰茹十一岁的女儿苏小霞也推向了悬崖。

岁月蹉跎,往事不堪回首。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一场彻彻底底的失败,险些葬送了苏钰茹的性命。在好友董晓兰的周旋下,在极度困难的情形中,苏钰茹的女儿苏小霞呱呱落地了。小霞的出世,为苏钰茹带来了莫大的安慰,让她重新燃起了追求美好生活的信心和希望。

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女儿,苏钰茹渐渐抚平了内心的创伤。她打起精神,开启了新的历程。政法大学虽然对苏钰茹的休学存在着争议,但最终还是给她补发了毕业证书。苏钰茹被分配到d市东岭监狱,当了一名狱警。由于她有着不俗的表现,先后经过两次升迁,在d市司法系统也算小有名气了。

工作顺利,女儿乖巧,苏钰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这一天,d市公安局刑侦科科长董晓兰前来看望杨玉婉,临走时说:“省厅传来消息,你那个负心汉交上好运了,很快就要提正处。”

苏钰茹听后,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一半是苦一半是甜。离别十一年了,屈茂林从没来东岭监狱看她,也从没给她写过信打过电话。可是她不气恼也不埋怨。她依然默默守护着初心,守护着他们曾经的爱情。她现在有了女儿,并不感到孤单。她非常希望女儿能像屈茂林,但没能如愿。襁褓中的女儿确实很像屈茂林,可是稍微大一点就变了模样,等到七八岁时就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小苏钰茹。

女儿长的不像屈茂林,苏钰茹多少有些失望。后来又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朝一日女儿去见屈茂林,女儿的相貌必能唤起屈茂林对她的牵绊和对往事的回忆。他们相爱多年,情深意切,已在彼此的心中扎下了根。虽然屈茂林至今没来看她,并不能说明屈茂林冷酷无情。他们离别的那个夜晚,在街心花园,屈茂林说的清清楚楚。屈茂林不爱柳芳然,更舍不得离开她。尽管过去了十多年,那场景依然历历在目,那声音依然回荡在她的耳旁。屈茂林选择了柳芳然,与其说选择了爱情,不如说选择了交易。屈茂林之所以不来看她,必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她赞赏屈茂林的克制和决绝。如果屈茂林一离开柳芳然的视线,就跑到她这里寻找流逝的岁月,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尽管如此,苏钰茹依然很纠结。一方面希望能见见屈茂林,能和他把酒言欢秉烛长谈,能向他倾述相思之苦;一方面又害怕见到屈茂林,害怕自己那柔弱的心肠再次受到暴风骤雨的冲击。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安心抚育女儿,让女儿快快乐乐地成长。她相信有朝一日女儿必会去见亲生父亲。一旦女儿来到父亲身边,自会替她照顾好她所牵挂的人。每逢想到这儿,她心里就充满了阳光,充满了喜悦和欢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苏钰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死亡之神已经向她招手。女儿还是个孩子,自打懂事起就一天天盼着见爸爸,如今不但没有见到爸爸,妈妈又要去了,这是何等的不幸!怎么办?把女儿送到父母那儿?父母住在万千大山之中,交通闭塞,条件艰苦,又没有像样的学校,女儿如何适应?把女儿托付给董晓兰?董晓兰固然信得过,也不会委屈了女儿,但她工作忙压力大,又是拖家带口的人,短时间没问题,时间长了必是困难重重。她思来想去,想的柔肠百转,想的天地昏暗。“可怜的孩子呀,妈妈害了你,一切都是妈妈的错!”

苏钰茹把自己关进房间,想一阵哭一阵,哭一阵想一阵,凄凄惨惨悲悲切切。最后,她的思绪飞到了屈茂林那儿。女儿不是孤儿。女儿在省城有父亲。女儿的父亲是英姿勃勃的警官。女儿理应得到亲生父亲的疼爱。除了母亲,普天之下谁也取代不了亲生父亲的地位。只有把女儿送到亲生父亲身边,她才能放下最后的牵挂。

苏钰茹去了市局,向董晓兰和盘托出了她的打算。董晓兰静静地听着,眉宇紧蹙,心中乱成一团。她觉得上天对苏钰茹不公,给了她太多的苦难。

“晓兰姐,我知道将小霞送到屈茂林那儿,并不是上上之策,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路可走呢?”

“你还有我,怎能说无路可走?”董晓兰瞪着苏钰茹问。

“晓兰姐,除了远在大山里的父母,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可是小霞毕竟有父亲。把小霞送到她亲生父亲身边,好也罢不好也罢,终能了却我做母亲的一片苦心。”

董晓兰一声长叹:“咳!说来说去,你还是放不下屈茂林。把小霞送到他那不是不可以,可是你也知道,柳芳然不是省油的灯,她未必会接纳小霞。”

“可是……”

“好了,你不必说了,”董晓兰打断了苏钰茹:“我们不妨先试试。如果柳芳然能接纳小霞,那就阿弥陀佛了;如果她不怀好心,如果她虐待甚至摧残小霞,我们再把小霞接回来,即使你不在了我一个人也要把小霞接回来。你放心,只要有我董晓兰在,小霞就绝不会无依无靠!”

苏钰茹听罢,鼻子酸酸的,泪水滚滚而下。她抓住董晓兰的双手,哽咽着说不话来。“晓兰姐,政法大学让我结识了两个人,一个是让我牵挂的人,也是给了我太多灾难的人;一个是牵挂我的人,也是给了我太多帮助的人。晓兰姐,此生我欠你的已经无法偿还了。我现在非常希望人死了灵魂还在。如果我当真有灵魂,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会在天地之间为你祈祷,为你呐喊,为你挡风遮雨,保你一生平安幸福。”

两个人相依相偎相拥相抱,双双哭成了泪人。

“晓兰姐,事不迟疑,明天我就把小霞送到省城。”

“好!我们一块去。”

“你也去?”

“明天我到省厅刑侦处汇报工作,就先替你敲打敲打屈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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