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问罢，如霜也知自己近来脸色不好，不好意思地抬指抵了抵眼底：“我没事儿，就是每日春困的厉害，白天睡得长了晚上睡不着。”
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如霜接过点心，笑着问：“听张婶说，这两日什么赤月国使团要来京，街上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唉...你最近是不是也在忙这事？”
“嗯，”凌川点头，“后日使团进京，你若想去逛逛，便让张婶跟着...”
如霜深知自己身份敏感，万万不能轻易上街抛头露面，描摹着匣子上的雕花说：“我不爱热闹，况且...”，她欲言又止：“我想吃点心了，咋们回房吧。”
二人并肩回房，如霜将匣子打开，见里面装着小小巧巧的八色芙蓉梅花糕，样式好不精致，就捏起一块，对着光一瞧，粉嫩的花糕居然晶莹剔透，便赞了声：“真漂亮！”
她翻看着精巧点心，一旁的凌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姑娘娇俏又眉眼如画。只要他在，如霜也总是一副和悦知足的模样，可凌川也察觉到，她偶尔发呆时，眉间总藏着一抹郁色。
凌川只当她是想着慕国公府的事儿心中不安。
其实慕家那边他本也留意着，今儿刚得了消息，凌川想着能宽宽她的心，随开口唤了声：“如霜，过来坐。”
如霜正数着手中梅花糕的花瓣，不经意的抬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见他一副有正事要说的神情，便将点心放好，施施然走到凌川对面坐下。
“今日我得了消息，慕国公府十日前送了一名小姐进宫。”凌川看着说。
如霜瞳孔一缩：“这么快？不是还有两个月多才到日子吗？”明明上辈子她是六月才进的宫。
凌川长指轻扣桌面，哼笑一声：“慕国公和世子爷等不及了。”
她紧握帕子：“送的谁？”
凌川不甚在意的说：“慕家十一小姐。”
如霜思量片刻，点了点头，这个人选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她十一姐的姨娘是个有手段的，在国公府虽不是盛宠，却也长宠不断，只膝下儿女就有五六个之多。她那十一姐...手段也不遑多让，自从定了自己进宫后这位姐姐就没少给她使绊子。
如霜隔着袖子按了按右臂上的疤痕，叹了口气：“但愿她求仁得仁吧。”
凌川想着慕家那些污遭事儿，心中冷笑，为了进宫，幕家的那些妇人无所不用其极，陷害栽赃什么的都是小意思，连下毒害人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见如霜神色落寞，他放缓语气：“如今慕家事已定，你也不必每日小心翼翼的，等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出去逛逛。”
“嗯...还是不大妥当，京城虽大，可也保不齐遇见认识我的人，还是谨慎些好，等离了京城...”想着自己的打算，如霜止了口，还是等准备妥当了再提才好。
谁知凌川听得此话却眼中一亮：“你...你肯离开这京城？”
如霜张大眼睛狐疑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咳...咳，”察觉到自己冒失的凌川尴尬地清清嗓子，“你也知道，我本在西北军中效力。如今调职到兵马司已快一年，再有几月就当回西北去了...”
原来还有这回事，如霜暗骂自己疏忽，自己整日沉浸在那些个小心思中，对凌川的事却如此漠不关心...她忙直了直身子：“那你几时走呢？从京城到西北一路遥远，你是一人回去还是有人同行，路上可是要当心。”
凌川...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怎么每次都把他撇的如此干净...她这样一问，自己的话还怎么说下去。
“六七月动身吧，那...那个西北虽远但民风淳朴，况且这一路的山水也是好风景...不如，不如...”他绕来绕去，腹中打了半天草稿，也没将话说出口。
看着如霜懵懂的大眼睛盯着他，凌川耳根发红，愈发说不下去。
正尴尬时，系着围裙的张婶溜着门进来问：“大爷，姑娘摆饭吗？”
凌川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家中多出来一个人，忙整着袖口起身：“摆！现在就摆！”声音之洪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要摆喜酒呢。
看着凌川匆忙去净手的背影，如霜觉得他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这边凌川弯腰鞠起一捧水，狠狠地拍在脸上，心里骂着自己没出息，想着下次一定要找机会跟她说清楚...
京中各部连日忙碌，终于迎来赤月国到访之日。
大周与赤月虽每年都在边境摩擦不断，可这次赤月主动来访，应是有修好之意，所以礼部举行的迎接仪式也是十分隆重。
用蒋指挥使的话说就是，别的不论，排面必须给撑起来，不然如何能显示他们泱泱大国的风范。
所以一大早五城兵马司的将士都换上簇新的甲胄，各个精神抖擞，分列在城门两侧。
看着英武不凡的众手下，蒋指挥使满意的拍了拍站在身侧的凌川。
等了两个时辰，赤月国的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姗姗来迟。
头戴银盔的凌川抬目望去，见行在队前的是名骑着马的高大男子子。队伍渐近，他才慢慢看清男子的样貌，这人三十来岁，眼睛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身着异域华服，腰间挎着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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