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云川在菜圃吃了早饭,跑到路口去等柳红鸢,却等不来。心想:“柳红鸢一向准时,该不是懒床。”
于是跑到柳红鸢家,嫂嫂汪氏见了白云川,知道他来喊柳红鸢一起上学,对他说道:“红鸢很早就吃了饭上学去了。”
白云川想:“原来她是躲我。”于是告别柳家,自己背着书包往南山书院而去。
燕南春却刚打扫完书院,正在洗脸,见了白云川,凑上前来,问道:“你怎么没陪柳红鸢上山,教她自己来书院?”
白云川没有心情跟他说话,却想起昨日贪了射箭,未还他银子,就从书包里取出那二锭银子,说道:“叔父让我还了你,说太过于礼重,受之有愧。”
燕南春皱起了眉头,说道:“白云歌都饿的从马上掉下来,摔成那个模样了,还在死要面子呢!”又说道:“我知道这个镇子上人人都穷,你与白云歌每日去菜圃做工,也是辛苦;这二十两银子,你拿去买些粮米,不要再饿肚子了。”
白云川看了燕南春一眼,眼神里全是真诚,并不像说笑,但自己去菜圃学艺的事情,却又没法告诉他。
接着又想起了白云歌藏肉的事,白云歌让他推着孔明车送自己回卧房,却从枕头下面掏出来那块肉,他才知道白云歌晕眩是怎么回事,当时就难过的哭了。
白云歌生气的说:“你弹雀儿给我吃,我给你留肉;你若不吃我的肉,以后你弹得雀儿,我也不再吃了。”而白云川便极其无耻的、按捺不住的、厚着脸皮跟白云歌把肉分着吃了。
燕南春见他沉思,又说道:“白兄如果看的起我,把我当朋友,这银子就收了去。朋友之间相互馈赠,孟圣人有云:‘却之却之为不恭也’。如果白兄觉得我高攀,我就收了这银子去。”
白云川想了想,说道:“燕兄如此说,我只得收了。但既然是朋友,你该告诉我,你那老参和这银子是从何而来?”
燕南春满怀鬼胎的四处看了看,附耳上来,小声说道:“不瞒白兄,我是家里逼婚,逃到这里的。我家也是富户,逃走时我偷了家里几锭金银元宝,就藏在·······”
“好了,好了,我信你了!”白云川打断他的话,说:“燕兄不用告诉我你从家里偷得元宝藏在哪里,免得以后丢了,怀疑在我身上。”
燕南春点头,说道:“白兄细心,倒是我孟浪了。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这二十两银子,你应该不还了罢。”
白云川想道:“柳伯父还要炖老鸭汤,这二十两银子我帮她买老鸭罢。反正燕南春也不会跟叔父对质。”便拱手道:“谢谢燕兄,日后但有用的我处,但请开口。”
燕南春说:“白兄客气,朋友之间,本该如此,算不得什么。”
上了一天课,却是经史子集、墨笔丹青,待散了学,白云川又在等着柳红鸢一起走,却不见柳红鸢出来。
秦姨看白云川在门口徘徊,已知道个七八分,走过去,问道:“白云川,你在等柳红鸢?”
白云川说:“向日散学,都是我、白云歌和柳红鸢一起结伴走的,云歌姐姐有伤,我独自跟她结伴回去。”
秦姨说:“柳红鸢今早跟我说了,她的嫂嫂汪氏,虽然和离,但与婆婆感情甚好,拜了义母,照顾卧床休养的义父,顺便哺育幼儿;因此柳红鸢从此住在学舍,将卧房留给汪氏住。以后只有旬休,每月回家住三晚。”
白云川愕然,望了一眼书院,柳红鸢正抱了被褥,往女舍而去,马褒泰和燕南春帮忙搬着行李,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秦姨俯下身来,替他整了整衣冠,劝慰说:“女舍向来只有我独住,柳红鸢独自一人,我留她在我房内支张床,也好照顾她。她喜欢琴筝之事,我也会朝夕教她些乐理,你不用担心她;以后放学后,早点去张师傅那里,好好练功,好好跟张师傅练武,这乱世,有点本领也是好的,最起码能保护自己,也能保住自己重视的人和事。”
白云川施礼告别秦姨,却沿着山路,往菜圃而去,又想起自己带柳红鸢偷鸡时的事情。路过山涧,往事历历,依稀还在眼前——
在初秋的余热中,两个无忧无虑的男女,因为吃得了一顿肉,并排躺在山坡的草地上,望着缥缈的白云,在山风中,是那么的惬意、悠然,以及······美好。
有些事,难道经历了才觉可贵?
有些人,难道失去了才知珍惜?
在将来,大概还会有生命中重要的人需要自己保护吧。
比如,对自己温柔可亲的秦姨,对自己呵护备至的白云歌。
白云川穿过林子,绕过山坡,敲响了菜圃的门扇。
农夫问道:“今日为何如此早?”
白云川行礼说:“师傅,以后弟子每日都会早到。”
农夫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样也好,每日可以多出一个时辰来练功。来,把昨日的棍式练一遍,为师给你指点。”
红儿笑着说:“云川弟弟,先坐一坐,以后我早一些生火做饭。”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去厨房忙活去了。
白云川突然想哭!
这个偏僻贫瘠的小镇,这处罕有人至的菜圃,两个来历不明的男女,却让自己感受到了人世间最普通而又最令自己渴望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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