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在十几年前，那时候正好是叔叔离开，也就是二十多年前，这一片地方，包括莫比特森林中心地带，都还有不少的村庄。但自我记事起，就只记得有小飞崖村，印象里也去过几个不知名的小村子，但后来都没有踪迹了。”
慕辰渐渐沉浸在回忆之中，回到爷爷还在的时候，仿佛那个顽固的老家伙还在自己身边，只不过这时候换成自己来给他讲故事。
“其实衰退也是正常的，神鹿隐退以后，莫比特森林里的魔兽越来越暴躁，原本比较安全的地方，也开始频繁被魔兽入侵，村子也就一点点往外迁出，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大家就合并起来，但是各个脉系传承的任务也不一样，而且大多数都不能离开固定的区域。”
这种事情也不是只有这里，城乡演替的常规操作而已。
“退无可退，离开的离开，留下的留下，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履行祖宗传下来的使命。之前也和你说过，有的人去了外面，其中有些人回来了，而这些回来的人里，有的只是单纯想让自己的亲人不要继续受苦，而有些人，则心怀杂念。”
慕辰终于说到了重点。
“小飞崖村就是因此而发展起来。原本只是一个小村子，一下子突然变成大村落，到后来只剩下小飞崖这一个大村子。其他渐渐消失的村子里总有些人不愿意去往城里，但继续呆在原来的地方也不是办法，只好加入小飞崖村，好歹能离自己的家乡近一点。”
突然发展起来吗？余玉成留意到慕辰的用词。
“一个人加入了，便有更多的人加入，这是无法逆转的结局，最后就和你看到的一样，其他地方只剩下三两户人家，也撑不了多久，之后就会和我们家一样只剩下一个人，然后再没有音讯。”
木匠离开了，村子里便少了木匠，蚕户离开了，村子里就少了蚕户，一个村子里，每一个必须的生活职业都是稀缺的，走一个少一个，但又偏偏少不了这些，偏偏只靠一户难以维持。
像慕辰现在这样，生活用度也不可能全由自己提供，从她之前的话就知道，她每个月都有去过外面。
“原本爷爷也只是埋怨魔兽，埋怨森林这些烦心事，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小飞崖村的人做了什么。”慕辰抱住膝盖，望着垂下山头的落日，就像是看见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的消失。
出卖传承。这是慕辰之前就说过的事情。
不需要多说什么，余玉成就知道慕辰之后的话了。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么多村子里只有小飞崖村存在到最后甚至发展壮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若是别的脉系没有一个人愿意守护这‘虚无’的传承，那么收为己有出卖他人，我们也说不了什么。但是，长老他们却要求加入他们村子的人和他们一样，将守护的传承出卖。”
慕辰极力掩饰她的愤怒，想要和爷爷一样看淡这些，但余玉成还是听出她的愤怒。
或许在她看来，没有小飞崖村这样损人利己的行为，其他的村子还能继续存在下去，至少保留下来的应该是一个继续守护传承的村落，而不是接着祖宗的传承只为自己牟利的小飞崖村。
“现在的小飞崖村，里面的人，全都是拿祖上传承牟利的家伙，守护传承的人，都已经死了，留下的，要么离开，要么与他们一样。”
慕辰的声音逐渐变得黯然，余玉成猜想她大概是想到了自己，觉得自己和小飞崖这些人其实没有两样，和吃不了苦被外面世界吸引而离去的人一样，没有资格指责什么。
“爷爷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至少还能留下一个小飞崖村。”慕辰转过头看向余玉成，干净灵动的眼眸张大，一下子又收缩低垂下来。
“变态，你说，我是不是和他们没有什么两样。到最后，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差别。”女孩的眼眸满是迷茫。
余玉成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也一样迷茫。
他为什么要重回，渴望力量吗？他并没有对力量的贪婪。妹妹们也足够强大，早就不需要他的保护。
周围的女孩们，没有他是否一样，他不知道。
他和其他人的区别又在哪里，他也总会问自己这些问题，尽管得不到答案，尽管没有意义。
而慕辰，她一直都在问自己，现在做的是不是逃跑。
她可以告诉自己，使命已经完成了。
但她却不可避免地去想，如果没有见到风神，如果使命还在继续，她离开，不就和其他离开的人一样，她还会回来吗？
“你一直在守护爷爷传下来的，你没有离开，你已经见到了风神，你会和我离开这里，会想着见识外面的世界，因为你不该留在这里，想想叔叔，他最后不是回来了吗？他已经告诉了爷爷，他出去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和叔叔一样。”
余玉成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告诉她，她并没有错，她和别人不一样。
他没有去说，说这些传承是父辈赋予的，并非是她必须承担的责任，因为他知道，就是这些话在折磨她的内心。
“叔叔？”慕辰呆住了。
她的叔叔，与爷爷大吵一架之后去了外面的世界，但最后又回来了，回来告诉爷爷他不是吃不了苦不是想去外面享受。
“真傻，我只是吃不了苦而已。”慕辰笑着摇摇头。
她伸出手捂住余玉成的嘴，不让他再说什么。
“真傻。”
真傻，你只要和我说，我是吃不了苦就行了，这样我不就会一直跟在你身边了吗。
“那是我爷爷，是我叔叔，你叫的那么亲做什么？”慕辰故作生气鼓着腮帮嗔怒道。
余玉成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妮子怎么怪怪的？
慕辰看他真的信了自己的话，又收回手捂着嘴笑起来。
余玉成抬眼瞥了一眼她捂住嘴的那只小手，小心地提醒道：“我觉得你该用另一只手放在嘴边的。”
他说完，没去看惊羞恼怒的慕辰，眼神方向后方，冲着半空中拍照的莉莉娅威胁式地眨眨眼睛。
这个笨蛋精灵，现在怎么这么喜欢拍照？
他记得刚结束战斗的时候就看见莉莉娅在后面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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