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注目凝望,好似痴了一般,突然间开口呼道:“心儿!”
少女听见唤声,动作忽地僵住,放落湿衣后转身看来。只见她眉如翠羽,肌似白雪,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唇如樱颗,齿如含贝,端得是顾盼生姿,仪容无双。
她看见陈平后也是欢欣无限,极见雀跃,招手连连的喊道:“陈平!”
陈平心下大动,脚尖只是一点,便从溪上斜掠而过,落在溪中石上,将少女的一对纤纤玉手握在胸前,喜道:“心儿!你到哪去了,我找你好久!”
少女面色大羞,急将双手抽回,背身垂首,蚊声道:“几年没见,你好无礼。”
佳人羞嗔,引梦入幻。
陈平目光微愣,心中最后一点清明蒙昧,急道:“师父去了海外闭关,师兄也要闭关破境,我抽身不得,只能在太吾山守候。这不是刚一得空,就来寻你啦。”
少女微微侧身,仍是低垂着头,俏声道:“那你想我不想?”
陈平眼色迷离,点头道:“日里夜里,朝前暮后,我时时都在想你,一刻也不敢忘记。”
少女从怀里取出一截物件,哀声道:“可是我的画湿了,你看。”
陈平定睛去看,只见玉手托住半截断鞘,露出一卷绢纸,正不停往下滴着灰黑污水。
“没事啦,我再帮你画上一幅就成。”陈平心中感动,接过断鞘后柔声安慰。
“我要你天天都给我画。”
“嗯!不管你要怎样,我都答应你!”
“我要……”
少女缓缓抬头之际,突然冷声说道:“我要你死呢?”
陈平面色大变,惊道:“心……心儿,你说什么?”
面前之人抬起头来,竟是张狰狞面目,恨声道:“把雷火珠交出来!”
陈平看着那双凶戾眼眸,失声道:“是你!”
“少女”秀眉怒蹙,握住了一柄清亮灵剑,剑身灵光内敛,锋芒隐现,好似一柄无坚不摧的绝世利剑。突然间瞬闪跃迁,再现身时已是撞入陈平胸怀,那柄绝世利剑已然刺穿胸腹,从他背后透出。
陈平握住露在腹前的半截剑身,茫然低头下看,却见是一柄透白玉剑,大惊之下急抬头再看。
“陈平!我要你死!”
陈平看清那人面容,直是大惊失色,急抽身欲往后退,不料手中一紧,竟然未能挣动。低头看去,流出鲜血沿剑急涌,肉眼可见的被玉剑吸噬一空。
正惊慌无措之际,陈平突见右手一团红芒耀目,正是明禾剑灿烂生辉,大喜之下挥剑向前急斩。
明禾剑火光大现,烈焰滔天,剑内蕴藏灵火尽数激发,化为一尾恚忿火龙,张开了狰狞巨口,向前方狠狠咬去。
龙火贪噬,焚尽虚空。
烈焰焚空而过,化为窗外一点摇曳烛火,隐隐还有猖肆人声传来。
陈平跌坐在地,怀抱着小小人儿,目光一阵迷茫之后,终于逐渐看清身前事物。
“陈叔叔,我背上好疼……”小小人儿混身浴血,目光涣散的吃力说道。
“承平乖,叔叔喂你吃果子。”陈平目中含泪,将手中紫色圆果往他嘴边凑去。
紫果就在嘴边,可那沾满血污的嘴巴却再也不能张开。
陈平仗剑而立,一点晶莹自脸侧滑落,滴入满地鲜血之中,再也不能区分。
血泪蜿蜒流淌,流过苍白小手,流过漫山红花,流遍苍茫大地。
给少年无暇的心,也染上了一抹洗不去的鲜红。
“什么人!”
院中十数名大汉持刀提剑,正自淫声说笑,突然间木门碎飞,冲出一道冷冽剑光。
剑光翻飞,似要将世间不平斩尽。
有若皎洁月光,洒向人间大地。
月色静谥,星光闪烁。
和风拂过檐角,拨起阵阵松涛,压皱一池碧水。
“陈公子,你也没睡么?”
温婉女子俏脸生媚,眼角含羞,月光洒来,竟是美极。
陈平呼吸渐缓,目中杀意平复,好一阵迷惑不解后,转头说道:“在下有些烦乱,想要散会儿步。梁姑娘怎也没睡?”
“你说要送我块传讯玉符,怎么一直不见拿来?”女子虽如此说,目中却毫无恼意,只将螓首微抬,羞眼看来。
陈平一阵愕然,语塞道:“这……”
“逗你哪。”女子掩嘴轻笑,突然间面色惨白,身子一阵摇晃后,软瘫在陈平怀中,临近昏迷之际,仍自痴痴说道:“我好想去看海,你陪我去好么?”
陈平焦急无比,伸手将她环住,连声唤道:“梁姑娘!梁姑娘!”
黑暗涌至,淹没一切。
紧接着一点黄芒射来,刺得眼眸生痛。
————
恍兮惚兮,视之不见;
窈兮冥兮,听之不闻。
茫茫渺渺之际,掌中柔软触来,似有一点清凉流遍全身。陈平不知其所,急忙一把抱前,大声唤道:“梁姑娘!”
怀中柔软僵住,缓慢但用力的将陈平撑开,向后退了一步。陈平渐渐定神,视线一阵晃动之后,终于看清了面前之人。
只见娇容灵秀,润肤胜雪,黛眉弯弯,长睫卷翘,一袭云裙飘然若雪。只是从来璀璨的双目中光华渐黯,好似黑云飘来,遮住了满天星光,哑暗无光的疑惑之中,又隐带一丝慌意。
“你说什么?”於心儿面上血色尽去,颤声问道。
陈平双目惊愕,回想方才所见,脑中一阵电闪,瞬间清醒过来,惊道:“是幻像!我见到的都是幻像!”
於心儿长睫颤动,强笑道:“梁姑娘……是谁?”
“不是你想……”陈平见她如此,已是心中见慌,着急着出言辩解。
突然间大地颤动,震得两人身形一阵摇晃。
陈平急将於心儿扶住,却感手中柔荑用力挣脱,心中更是乱似麻团,也不顾外界如何惊变,只将於心儿拉至身前,要向她解释刚才之事。
隆隆巨响不绝响起,脚下地面又再震颤不停,大些的石头在地上翻滚不休,小些的竟能弹至数尺之高。
“哈哈哈,妙虚幻境!终于找到了!”
两人正自拉扯之时,不远处突然冒出来三个身影,为首之人拄着龙头高拐,得意大笑不止。后方两人一个满头癞痢,手持戒刀;一个背负长剑,神情执拗,正是南山老鬼、癞和尚、提壶道人到此。
众人身处之地是条小小山谷,只是周遭景物随着地面的震颤不住幻动,一会青翠满山,一会白雪皑皑,毫无定律可言。
天空中更是光怪陆离,只见各色光霞散射,一望便生晕眩之感。
突然间乱光疾分,现出一点蔚蓝天空。
随着光幕越分越广,现出了悬浮空中的十数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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