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把人抱到浴室，贺天放了两张矮凳，从身后拦住蛇立然后一点点用湿毛巾给他擦洗。从脸到脚，一点点的清洗干净。视线慢慢逡巡过蛇立的身体，贺天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捡到的那只金毛。
刚见到的时候，那小家伙的一只脚被卡在河床的石头缝中，浑身上下都是伤，不断被从上流涌下来的谁水冲刷激荡。它对着四周绝望地悲鸣，动弹不得在原地等待死亡。
那段时间貌似是家族遭受攻击最频繁最危险的时候，贺呈带着他逃到了深山中。他当时大概五六岁，不是很清楚当时的情况，唯一记得的是他们一直在车上，经常半夜还睡着觉就出发离开原地了。
那时对于一个好动的小孩来说一直在车上待着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于是贺天趁人不备就跑到了外面玩，然后就遇到了这只小金毛。
那天暴雨刚过，水流很湍急，贺天在岸边看到这只金毛很焦急。小金毛自己也很恐惧，拼命地对贺天嗷叫，用哀求的眼神看他，贺天想也没怎么想就跳下到河床去救它。结果狗是救出来了，但他自己脚一滑也掉了下去。
用空出来的手抓住旁边的藤蔓，贺天被吓哭了，惊慌地在水中叫救命。幸好贺呈他们及时赶到，把他和狗都救了，但是他哥却受了重伤。
当时看着贺呈冒血的伤口，贺天哭个不停，贺呈当时和他说的话他也记得很清楚。他哥说，要保护什么，首先要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行。
所以后来贺天就把这句话当成了他的人生铁律，直到他捡回来的那只金毛死去，直到他明白了那些所谓的家族斗争有多么的黑暗不堪，他才开始怀疑人生。
他给那只小金毛起了个名字，叫KK，第一次给KK洗澡的时候，也和现在他给蛇立洗澡差不多。KK大概是患了恐水症，怎么也不愿意碰水，贺天就只好把它抱在怀中，一点点给他抓洗。那时KK还挺怂的，连一眼都不敢看浴缸，头一直扭向门那边，一动也不敢动。
忆起往事，贺天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一些。他给蛇立换了姿势，也不管自己是否会被弄湿，面对面抱着他。
估计是几次三番下来动作有点大了，睡梦中的蛇立并不是很安稳。就在贺天试图用手指探入蛇立体内的时候，他眉头一皱，痛苦地低吟一声慢慢睁开了眼。
从昏睡中醒来的蛇立感到浑身都不舒服，头昏昏沉沉的闷痛，手脚怎么也使不上力气。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人的胸膛和手臂，然后他抬头就看到了贺天的脸。
注意到怀中的人的动静，贺天低下头看他，问道：
“醒了？”
蛇立现在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状态，他努力地把事情串联在一起，迷蒙的双眸也逐渐睁大，视野也变得清晰起来。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和贺天的脸后，他屏息注视着他，一双金眸流露出不可置信和，惊恐。
他这些表情变化，贺天都在看眼里。不说什么，贺天继续清洗工作。一手拿着花洒，另一手打算探入他的体内清理污浊。
意识到贺天在做什么，蛇立的脸骤然刷白，他猛地拍掉贺天的手臂，手脚慌乱地从贺天身上爬起来。赤裸地站在贺天面前，蛇立剧烈喘息，四肢也在颤抖。两个膝盖抖得尤为厉害，快要使他站立不住。
他强迫自己与贺天对视，强迫自己去看贺天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蛇立吞咽一把，有点哆嗦地说道：“你出去，我…自己来。”
没想到贺天还是来了，蛇立现在根本没办法思考太多东西。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立刻逃离这里，逃离贺天的视线。
贺天不说话，只是用锋利的黑眸看着他，像一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静静蛰伏的黑豹。蛇立被他盯得有点发怵，强制使自己镇定下来，舔了舔唇瓣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你出去。”他必须快点恢复平常的他才行。
贺天依旧没有什么言语，继续看着他，眼神倒是变得更幽深了些。
无声的拉锯战展开，四目相对中蛇立首先撇开目光，然后毫无预兆地笑了。事到如今他到底还在坚持什么？这种当了**又立牌坊的行为看起来更加令人可笑，无论他现在做什么都没什么意义了。罢了，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了。
瞥到了一边的浴缸，蛇立迈开发软的腿走过去，声音也调回了以往的音调。
“既然二少不觉得脏眼睛那我也没什么顾忌了，借你的浴缸用一下。”背对着贺天蛇立自顾自说话，声音有点暗哑，努力忽视背后那尖利如刀的视线。他想挺值背脊，想像平时那样满不在乎随性自如，可他越是这样，双腿越是抖得厉害。
就在离浴缸还差几步路的时候，突然他一个趔趄身体前倾当即摔倒在地上。赤裸的身体以异常狼狈的姿势趴在地面上，摔得他眼前发黑差一点又失去意识，可双膝的疼痛又把他拉了回来，残忍地让他继续面对当下。
痛苦地低吟，蛇立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浑身上下怎么都使不上劲。最后他放弃了，任由自己趴着，把脸埋到了自己的臂弯中。
在一旁看了会儿，见他终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贺天才皱着眉朝他走过来。白晃晃的灯光下，蛇立赤裸的身体就那样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每走近一步，贺天胸腔就被压缩一分。
越来越近的距离，他看到了蛇立凸起的骨节越发尖利，似乎要冲破皮肉向他刺来。蛇立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了，从单薄的肩膀到腰线，从他的手臂到紧握的拳头，蛇立像只濒死的残跌，扑簌簌地颤抖着。
待贺天再跨一步的时候，蛇立终于发出了困兽的嘶吼，他捶着地面对着贺天吼道：
“你别过来！！！”
他声线完全崩溃，带着绝望的悲鸣。
贺天怔住了，跨出去的脚硬生生停在了半空。看着蛇立****的身体，贺天眼眸一沉，不再犹豫大跨步把他和蛇立之间的距离走完。
“别过来啊，妈的…贺天你他妈的别过来啊……！”
蛇立的情绪完全失控，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流出来，灼伤他的皮肤。他还以为自蛇玄和卞芸之离婚后他不会再哭了，却不想这次比上次哭得更凄厉。
“…走开，你他妈的别过来啊……”
蹲**子，贺天把他从冰冷的地面拉起，然后用干燥温暖的浴巾结结实实地把他裹住揽入怀中，低声道：
“别哭了，太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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