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现取现卖。”男子依旧笑眯眯地,还伸手向吴忠的脑袋夸张地指了指,画了个圈。
汉子此时倚在地上,顾不得自己肩上早已血流如注,看着这番对话,也觉得此人很是有趣。
“哈哈,真是一桩不错的买卖。这颗头颅你拿得走便可以当,你想要多少?”吴忠也笑起来,没耐烦地挥手示意自己的人将门关上,准备将这两人一起灭掉。
“一个铜钱。”男子又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
“不错不错,这价钱也算公道!给你一个铜钱,过来拿吧。”吴忠回身朝手下要了一个铜钱,一脸轻蔑地抛向男子。
铜钱还在空中滑翔之时,那男子已一跃而起,信手拈来身旁一人的单刀,脚步几点地面,做出一个迅猛的鹞子扑,挥刀就向吴忠的脖颈横削过去。
吴忠当年也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见对方有些身手,可招式太过简单,更没有留后手——当一个人身子如此飞起之后,便改不得力道方向,命门更是全然敞开。
吴忠如是判断,心下冷笑,想要在这些手下面前显露手段,便迎着要去徒手夺刀。
谁知那男子在空中忽然换手提刀,从相反的方向劈了过来。
三个弹指间,吴忠的人头和那铜钱同时落地。
“好一个利落的子母旋!”汉子不禁赞叹一声。
他所谓的子母旋并非什么武功招式,而是江湖上的一个黑话。
有些侍武逞强之人为了博取名号,在动手斩杀敌人之前,会先随手抛出一枚铜板,若是对方人头和铜板一齐落地,一大一小在地上旋转,便是做成了子母旋。
汉子记得前年江湖上有一个梅溪小小生,许下愿誓要斩下百个恶人头颅,用的都是子母旋。
吴忠的手下也反应过来遇到了丧门神,哄地一声撞开门,全都逃了出去。
充满血腥和尘土气味的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下汉子和男子两个人,面面相觑,反倒尴尬。
“前夜在府尹宅子外面甩来绳子救我的,可也是你?”汉子挣扎着站起身,冷冷地问那男子。
男子笑了笑并不做声,过去将那吴忠的人头提起来,饶有兴致地把头拼在了尸身上。
他蹲下来颇有兴致端详了一番,然后回身捡起了那个铜钱,放在嘴边吹了吹,笑着说了一声,“吴老板,钱货两讫,下回有了好货您可还要收着。”
“你的身手很快。”汉子见对方不睬自己,又跟着评述一句,话音里仍然没有半点起伏。
“不过没有你快。”男子快落地回答。
他将铜钱别在腰带里面,转身笑意盈盈地看着汉子。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汉子有些茫然无措。
“若我说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有趣,便想看看你来天水要做什么,你定反倒觉得我这个人无聊。”男子仍旧笑眯眯的,走过来蹲下身,开始帮汉子止血。
“我得你两次救命,若你将来有用我之时,定不相欠。”汉子阴沉着脸,任其摆布。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本是宁愿死也不想欠着别人,你若心里实在放不下,就只当在我这典当赊了两笔账,待我想要收的时候也不会客气。”男子说话的功夫已帮对方包好了创口,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还有一笔账我此刻便要和你算清!”汉子呵住了他,“吴忠的命本是该我取的,即便是我取不来,你也不该出手。”
“哦?”男子闻言转回身来,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啧啧问道,“谁规定的吴忠只能有一个仇家,又是谁规定仗马帮只能有一个朋友?”
“你该不认得吴忠,你俩无仇。那么,你是仗马帮的朋友?”汉子仍不相信对方说的话。
“仗马行天涯,义正镇四海……”男子笑道。
他说的正是仗马帮头目间常用的暗语。
“你可喝酒?”汉子一下子释然了,居然咧嘴笑了起来,他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未曾笑过。
“我酒量不好,”男子笑道,“若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坐在一旁看你喝酒。天水自古便是蜀汉英豪故地,即便是不喝酒,看看壮阔景致也是好的。”
“凉州海西府丰卿阳。”汉子拱手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雍州唐家堡闻若虚。”男子施施然还礼。
远望三山秋色浓,天水城中笙箫默,半宿老酒,半生故事。
闻若虚与丰卿阳话别之后,按照唐复此前吩咐找到了城中的铁器工坊,得知此处已为唐家堡备好了三千把铁枪,千匹上好的北马,弓矢更不计数。
工坊的人拿出样品给闻若虚看了,铁枪和弓矢的锻造都属上乘,北马的牙口也很不错。
“闻公子,按着你家唐老爷子的意思,这些兵器得混入粮谷大车,用北马分批拉到梅溪方才安稳。”工坊话事之人名叫晋平,是地道的西北汉子,一开口便声如洪钟。
“多亏晋大哥想得周全。”闻若虚拱手执礼。
“只是这途中的火耗却要多出二三成,而且最快三月之后方可交齐东西。”晋平又道。
“还请晋大哥结算便是,送货之人自可将现金分批带回。”闻若虚爽快地答应下来。
“和唐老爷子商定好是三枪折一马,十弓折一马,按着三千北马市价加上火耗,可就是八万两官通金锭。”晋平将话头喊得高些,只等闻若虚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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