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和他有关吗?
驻立良久的芈凰,回身第一眼正看见站在“三生亭”外的若敖子琰,长身鹤立于这了无生气的宫殿之中,正下颔高扬直视于她,气度卓然。
这位大楚当世最杰出的才俊,上一世最年轻的令尹。
似乎又以那种带着某种“审视”意味的眼。
正注目望着自己。
只是那眼神过于炽热,让她忍不住曼眸轻移看向他身后而立的司书还有苑囿中侍立的司琴,清声问道:“公子进来了,为何都不通报?”
若敖子琰以眼神示意司书她们不要解释,从清浦二人手中接过漆盒,独自上前,一步一步,走入“三生亭”中,隔着中间的石桌站定,与芈凰相对而立,笑道:“你静思的样子,我第一次见到,故叫她们不要出声。”
芈凰被他这样的笑,和一丝不错地盯着,十分不适,峨眉微簇,拘谨说道:“如此……我会有感失礼于公子。”
司书莞尔看着二人别扭的互动,催促道:“呵呵……公子你还是快说为何求见我家王姬?……你再老是盯着我家王姬,她可能就真的跑了……”
“司书!”
司琴生怕惹恼了来人,当先出声责道:“公子在前,怎能如此没有规矩!”
“是是,我错了……”
“公子您快说吧,您看!因为您,奴婢又挨骂了!”
司书作委屈状地向若敖子琰告状,惹的众人都抱以一笑,气氛稍松。
若敖子琰到没有多少在意,反而神色自如盯着芈凰:“我有些私话想要单独说于你听,若他们在……”
“司琴,司书,你们退下吧。”
“清浦,江流,你们也退下吧!”
寒冰玉砌的男声,实在好闻。
而那与生俱来的矜傲之气更让人臣服。
“是,公子。”言毕,他们二人就掉头走出苑囿,没有半分拖延。
司书拉着不肯离去的司琴疾呼:“有私话呢?……我们快走,别杵在这。”
“奴婢们告退。”
司琴小心翼翼看了男子一眼,向二人微施一礼然后告退。
不待芈凰答应允许,宫苑中只剩芈凰与若敖子琰二人相对而立在亭中。
三生亭上三生停。
前尘往事莫追忆。
这里是三生亭,是楚王宫中最不祥之地。
开国之后妣厉死于此,无数的美人曾经死于此,而她的母后最后也死于此。
想着“三生亭”的一些陈年旧事,芈凰望着渐行渐远的二婢,悄然移步至亭边,伸出一只皓腕探出亭外,信手折了一枝亭边野生牡荆在掌中把玩,借着赏花之迹,又与子琰特意错开两步远。
二人始终保持着一定安全的距离。
一双曼眸低垂,芈凰思量分寸,才曼声细语问道:“不知公子今日有何事求见?”
若敖子琰悄然地看着二人之间又拉开的距离,托着漆盒,看着她说道:“王姬似乎一直欠子琰一句话,子琰今日是来讨的。”
芈凰闻言颔首。
这三年,她确是欠他一句郑重的道谢。
扔了牡荆花,她微抬起瓜子脸,一双黑如琥珀的修长曼眸,慢慢移向身前之人,从下巴,到丰唇,鼻梁,再到那双让她不时会心生畏惧甚至心跳的眼,最后说道:“芈凰确实欠公子一句话。三年间,若不是公子千里传书,四位随侍护卫左右,芈凰绝不能全身而去庸国,又全身而退。”
说完,芈凰向面前之人,以王姬之礼深施一拜。
“芈凰多谢公子三年来慷慨相助,来日必当回报。”
“回报?”
寒玉雕成的俊颜半是轻叹,半是讥诮地挂起一抹轻笑,然后摇了摇头:“果然是忘记了啊!”
把两个礼盒轻轻放在石桌上,若敖子琰托起她的双臂不扶起也不松手,低头看着她道:“王姬欠琰的不是一句感谢而是一句承诺。”
从怀中掏出一个贴身收藏已久的玉色锦囊,解开系带,从里面抽出一张帛书。
“王姬可还记得这个!”
起身接过那一封薄薄的帛书,芈凰缓缓展开。
入目只有十二个绢绣的小字。
“边关战事吃紧,不知还有归期?”
这是她初到方城战事吃紧时写的,当时自己第一次收到若敖子琰的传书,心中满是忐忑,自觉二人关系似乎不到倾诉一番的程度,但又无人诉,最后才在信中袒露忧愁。
若敖子琰又从锦囊里掏出一张小小的传书,芈凰接过展开。
“你若还朝,可愿嫁我?”
这是若敖子琰写的回复,与自己的回信风马牛不相及。
芈凰含着一丝讥笑。
只见又一张传书递到手边,再度展开。
“生死未定,岂言婚嫁?”
这是她当时看了若敖子琰的回复写的。
已经在方城经历了几次与西土庸国生死大战相接的自己,当时看了只觉好笑,根本不知这位楚国第一公子为何有如此闲情逸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回去,更一度嘲讽那些醉生梦死一般活在郢都城里的王公贵胄世家公子小姐,不知亡国在即。
“我若保你还朝,可愿嫁我?”
这是若敖子琰写来的第二次询问信。
“若此战仅余凰一人活着,岂非苟活于世?”
这是自己对于若敖子琰闲极无聊的行为的极大讽刺。
“我若护你得胜还朝,可愿嫁我?”
这已是若敖子琰不依不侥第三次询问。
可是想想,正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闲极无聊”的询问,自己才终于顺理承章地得到他的相助,载誉得胜还朝,如今还活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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