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竟然比我预期的还要好。”
过了年之后，她去过逍遥王府给小世子送去贺礼，同时也找陌言城聊了大半个时辰，从那边打听了一些关于高产稻种普及的消息。
要说这稻种在一年之内能够普及到所有农人每个人的身上，那是天方夜谭，更是不可能达到的。
因为本身看懂手札就是一个十分困难的事情，要是在偏远的地方，一个村子里能够找出识字的人都不多。
因此对于这场高产稻普及，按照陌言城的话来说，是皇上给各州府官员强制性的下了命令，第一年给出去的稻种要收获多少是有数的。
至于他们怎么去执行，只要不触及百姓们的利益，一切都可。
而明年究竟能产下多少稻子，便是对于各州府官员的考核，并且到时有钦差会进行实地考察，用以评判各官员的政绩。
夏婉柔知晓事情原委后，回来就嘱咐锦儿记得收集各个油纸铺子的销量，这也能从一方面看出各州府的大体情况。
锦儿点点头，“郡主，如此大的销量，倘若全部都能利用起来的话，明年产下的稻种想必会是个天文数字呢！”
“别高兴的太早，这里面会有很大的误差，就是不知这误差到底有多大了。”
夏婉柔深知什么叫层层剥削，官官相护。
更何况即便没有这些因素，能够按照手札上的描述将高产稻培育出来并丰收，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锦儿闻言若有所思，盯着眼前的销量出神。
***
半个时辰后，一身男装的夏婉柔进了京城一家老旧的油纸作坊。
“哟，夏公子来了？快请进！”
“原来是小六子，张老师傅今日在吗？”
“师傅在后院呢，您直接过去就行，他老人家前几日还在念叨您呢。”
夏婉柔一路和相熟的几人打过招呼，径直去了后院，前脚踏进去就发现院子里全部被五颜六色的油纸给占满了。
有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蹲在狭小的空地上，手上拿着什么，似乎是在研究东西。
“张师傅，我来看您了。”
张老师傅侧头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当双眸看到夏婉柔手里拎着的酒坛子，瞬间不淡定了。
“夏小子啊，快过来快过来！你可是有的日子没看我这老头子喽！”
夏婉柔了然的笑笑，“您是盼着我来呢，还是盼着我这手里的酒飞过来呢？”
“嘿，这是什么话？你每次来都是给老朽找事做，我盼着你来干什么？”
“......”
这么直接？
夏婉柔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把酒坛子递了过去。
“您少喝些，一天一小杯就行了，多了对您身体也不好。”
“那多了我也喝不着啊，你这手里的葡萄酒是有市无价，老朽可没那么多银子。”
“恕晚辈直言，这两年您的油纸铺子赚了不少吧？最近是不是又有人大量订购了？”
倘若说别人缺酒钱她信，眼前的人嘛，那肯定是不信的。
张老师傅小心接过酒坛，哼哼了两下，“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你让我一大早就去火锅店排队？那可真要了老命喽。”
夏婉柔叹了口气，这位可真是个祖宗，相处越久就越觉得他脾气乖戾。
“行叭。”
从一旁拖来个小木墩垫在屁股底下，她陪老人家唠嗑。
“今儿个来是跟您说一声，各大油纸分铺积压的存货都卖出去了，不过银子收回来一半，另一半得等到收获的时候回。”
张老师傅也放下了手中最新研制的油纸，和夏婉柔并排坐着。
“卖出去了多少？”
“是京城铺子里十六倍的量。”
张老师傅惊了，差点摔了手里捧着的宝贝。
“这么多？！”
自他被夏婉柔说服要合伙之后，京城张老油纸铺子扩大了三倍的规模，这其中五成利是属于他自己的，因此他比谁都清楚最近接了多大的量。
十六倍，那可是个天文数字。
“今年高产稻全国普及，也就只有咱们的铺子里有能够制作拱棚的油纸，各州府百姓们只能购买我们的产品，产量自然也就多了。”
张老十分震撼，久久没有言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位老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夏小子啊，没想到我老张活到这把年纪，竟然还为百姓们做了一件大好事。”
“......哎？”
这什么话题走向？
您不应该是高兴自己有一大笔银子要进账了吗？
或许是夏婉柔疑惑的表情太真实，张老爷子缓缓摇了摇头。
“老朽当初要和你合伙开分铺子的时候就说过，到我这个年纪就不怎么在乎银子了，也就是你这小子忒烦，三天两头的来劝说这才答应下来。”
“我就想着啊，说不定你这冬天里的蔬菜能让大家伙的生活能好过一些呢，可万万没料到这油纸不仅能够种蔬菜，还能给各州府的高产稻育苗。”
“......”
夏婉柔没说话，眨着眼看着他。
张老确确实实是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看向她的目光竟然有些湿润。
“夏小子，老张家是得谢谢你啊，不是因为你让油纸铺子遍布整个大陌，而是因为给百姓们办了见大事，天大的事！”
“老爷子您......高风亮节。”
夏婉柔也被他这反应震惊到了。
在她的印象之中，张老师傅脾气古怪，独自一个人撑着一个油纸铺，由于没有家人整日里除去研究油纸之外就是和她斗嘴。
万万没想到，心居然柔软成这样。
然而......老爷子对这个赞美嗤之以鼻。
“我高风亮节？那有个屁用！还不如你这眼里只知道银子的小子能干事！”
夏婉柔：“......”
好嘛，她在老爷子的眼里就是个市侩的人呗，之所以能赶上这大好事，合着完全是运气。
她抠了抠地上的土坷垃，“那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啊，老爷子您得服气。”
“......滚犊子！”
半个时辰之后，夏婉柔走出了油纸铺。
一路跟随的陌苍终于忍不住，“主子，您为何不告诉老爷子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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