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钰怒道：“怎么？我一个正房妻子还不得一个妾伺候了？存哥儿病了？病了不得有丫鬟婆子吗？她一个姨娘伺候好爷也就罢了，往哥儿身边儿凑是什么意思？她是生了存哥儿，可是存哥儿是她儿子吗？”
“奴婢这就去叫！”柳绿拉了嫣红一下，转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即便是官府上档的侧房，生下的孩子也不能算作她的孩子，她顶多算孩子的生母，然而孩子却不是她的孩子，而是正房妻子的孩子。
看着既是绕口，然而这便是时下女子的命运，所以有句话叫做“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为的不是自己，而是日后的孩子不低人一头，更是为了自己生的孩子还是自己的孩子。
方钰在原地使劲儿吸气呼气，平息了心头的怒气方才快步跟上柳白鹭。
柳白鹭也没在意，只跟着孙少夫人缓缓踱步，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她头也不回道：“你们这院子倒是整治的漂亮，哪儿请来的花匠？”
方钰笑道：“这你还不知道？都是周家积年的老人了，当年不是还为你培育过白梅吗？”
柳白鹭瞅了她一眼，很是奇怪这话竟然从她嘴里说出来了。
柳白鹭喜爱白梅，柳家倒是种过有些，却也不多，当年周卫青为了讨好她，特特的从别的地方挪了十几颗树种在她的绣楼下面，那花匠便是周卫青找过去的。
柳白鹭一叹，笑道：“可惜了，那片梅林我到底没能看到花开。”
孙少夫人笑道：“你若是想看，今年冬天我带你去，你家的院子是我母亲家的表亲买了下来，你绣楼的梅林都没动呢，到了冬日里雪白雪白的梅花可漂亮了，那香气，别说府邸里了，就是隔壁邻居家也是暗香盈门呢。”
“是呢，那花匠手艺着实了得，”方钰笑道：“今年我家夫君特特给我从南方弄了几株兰花，俱都是珍品呢，来到京里却有两株半死不活的，多亏了那花匠悉心照料才得以成活。如今家中幽兰遍地，姐姐若是喜欢，便搬两盆回去？”
“芝兰生幽谷，不似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而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柳白鹭瞅着方钰笑道：“唯有兰花才配得上妹妹的品性高洁。更何况这又是周公子对妹妹的一片心意，我怎好夺人所好呢？”
方钰抿唇羞涩一笑，领着柳白鹭转过一丛郁郁而开的剑兰她所居住的兰苑便近在眼前。
柳白鹭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剑兰上扫过，一抬眼，不远处一个人影在墙角闪过，那一角墨色的衣摆让她微微皱了下眉，正自打算上前去问方钰，却听到一小女孩的声音传来：“母亲。”
柳白鹭一愣，还以为是乐颜在唤自己，可是仔细一想，这又不是她的声音，正在思索间，一个小小的红人儿扑了过来，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凝目一瞧，那约三岁的的小女娃就扑在了方钰的怀里。
“倩儿？怎么不在院子里等着母亲？”方钰弯腰搂住了女儿，待倩儿的奶娘追过来了，示意她抱起，顺手给女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柳白鹭往旁边退了一步，眼角的余光再往墙角扫了一眼，那人还在，那是谁？
孙少夫人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装作赏花不经意地看了过去，这一看，惊得她叫了出来：“呀！”
声音虽不大，到底惊到了身边的人，她的丫头忙追问道：“少夫人，怎么了？”
“那边有人！快去让人瞧瞧到底是谁家的登徒子！”孙少夫人一手拿帕子掩了脸，一手指着墙角道。
柳白鹭却很干脆的吩咐道：“这内宅岂会是别人可以随意进得来的？但凡能进来的也不会这般偷偷摸摸，莫不是哪个偷儿进来了吧？都过去给我打！打死不论！”
方钰暗道一声糟糕，还来不及阻止，柳白鹭的人带着孙少夫人的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柳白鹭睃了一眼方钰，心中暗道奇怪，此刻墙角那边丫鬟婆子们的呵斥之声，伴随着男子的嚎叫穿了过来。
“呔！藏头露尾的鼠辈大白天的也敢溜门撬户！姐妹们给我狠狠的打！”
“哎呦！你们谁呀？知道我是谁吗？哎呦喂！疼死我了！你们还真打啊！别打了，别打了！”
“谁管你是谁？大白天的在这里偷偷摸摸的不是鼠辈也是登徒子！打你活该！”
“嫂子救命啊！哎呦！嫂子哎！不带你这样玩儿的！你不是说让我见见那个名震京城的柳白鹭吗？怎么就打起来了？嫂子救命啊！”
听着那男子的嚎叫，柳白鹭笑容一敛，看着方钰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少夫人也跟着皱眉道：“按理说，我们带人出手在你们家院子里教训人是逾矩了，可是你们这深宅内院竟然有男子不说，还是你安排来看白鹭的，是你不懂规矩还是你婆婆不懂规矩？”
方钰恼怒地冲着远处被丫鬟婆子打的乱窜的男子，回头对着柳白鹭道：“柳姐姐你可要相信我呀，那人可不是我安排下的。那人本是周家远亲，素来是个无赖，惯会溜门撬锁的，今儿个大概是哪里的丫头婆子疏忽让他给跑了进来，我这就让人叉了他出去。你们先去院子里吧。”
柳白鹭冷冷一笑，转了身去，道：“罢了，你们周家我看我还是不该来，这就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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