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江余庆还是强行跳过了这个问题，转而让人陪他看书了。
自秦参商陪着之后，宋落潭平日里便来得少了。
只是，秦参商算是见识了一番小皇帝对着自家皇后的宠爱。
尽管他觉得这个看似荒唐的宠爱，实际目的是为了从他这里敲竹杠。
“我怎么觉得陛下不像陛下。”秦参商终于忍不住对宋落潭道，“从前那小傻子若是有这人一分明白，也不会让我们轻而易举地就胡作非为。”
“我们有胡作非为？”宋落潭却是如此反问他，轻轻笑了声，“他是谁无妨，只要他是陛下就行了。有个人也比群龙无首好掌控，不是吗？”
秦参商挑了挑眉，无奈道：“是呀是呀，那小皇帝可没打着各种幌子找你要这要那的，还不是苦了我。”
宋落潭没理他这般似是而非的抱怨。
那点东西，对于秦参商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只是……
他微微垂眸，指尖划过书上那些写上去的小小的批注。
只是，书上这般看法，全然不像是一般人，小皇帝可不简单。
正想着，他又听得秦参商忽然似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哎，清池，我有点想试试他的滋味。”
宋落潭的动作一下子便顿住了。
他了解秦参商，这人多情好美人，身边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若爱时甚宠，不爱时甚是无情。这般说，那便是真动了心思。
人多是求而不得最是稀罕，按理来说，他当是任由秦参商去折腾，甚至暗里帮上一把，将人不动声色地送上去，待秦参商了却了心思。如此，既卖了个人情，又折辱了一番江余庆，这般事情还没得说出去，自然是十全十美的做法。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说：“长离可真是大胆。”
秦参商诧异地看他。
“他毕竟是陛下，如今也不是那小傻子。”宋落潭这般说，说完一顿，然后又补上一句，“你若喜欢什么美人，天下多得是，何必动这一个。”
“清池你这便是不懂了。”秦参商笑起来，“真正的美人是独一无二的，再相像也不是那人。就算刻意模仿，亦是画皮不画骨。”
宋落潭扭头看他，问道：“我倒想知道，你缘何起的心思。”
秦参商愣了一下。他认真想想，而后道：“清池，你可见了他笑的模样，当真是温柔的，可那眼底藏着淡漠，就像是没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生死也罢，钱权也罢，翻转手中，却是不入心里。”
“再说了，你看看他宠着上官玲的模样。当真是如同捧着心肝宝贝似的，什么东西都向我要了。胭脂水粉、金钗步摇、绫罗绸缎……样样儿要的都是顶好的，我不讨点利息，岂不是太亏了。”他说着说着笑了，又带玩味地道，“何况，那宠人的模样真是招人得紧，我很喜欢。”
宋落潭当真是耐着性子听完他这番话的，淡淡道：“我只见你宠人，没听说过见着他人宠着别人也招人的。”
“可不是嘛。”他撇撇嘴角，却依然是笑得兴味，“没见他之前，我也没听说过的。”
宋落潭不说话了。
他黑眸深沉，若有所思。
江余庆自是不知道背后这两人是怎么说着自己的，他近来好不容易能逃开路长云教骑术的折磨，开始学着拉弓搭箭了。
但是小皇帝这身子骨是真的不咋地，手指软得很，一点儿力也没有，便是比起他的前世，也是差远了的。
何况，小皇帝原本是个傻的，向来是娇养着，身上皮肉嫩，一掐一个印。之前摔的时候是摔得一身青青紫紫惨不忍睹，而如今拉弓指腹都是肿的。
路长云握着他的手看了看，然后道：“别学了。”
看这样子，多来几次，这手指说不准要割破。尽管割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疼一疼，等着伤好，多来几次就生了茧，那时便不疼了。
但他不想。
所以，当江余庆笑着摇头说“没事”的时候，他冷冷看了他一眼，狠狠捏了一把他的手指，直让人疼得龇牙咧嘴的。
“将军这脾气真不好。”江余庆抽回了手，无奈地道。
他故作唉声叹气的模样，玩笑地说：“将来朕要是同将军在一块儿，可得受罪的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路长云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少年，突然开口道：“不会同你一块。”
江余庆诧异看他一眼，笑道：“将军终于决定不教朕啦？”
路长云面具下的眉头一皱，终是不耐了，对他道：“回去。”
江余庆已经习惯了他这般阴晴不定的性子，只是笑着同他说：“陪朕走走吧。”
路长云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点了头。
两人一路走回去，江余庆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路长云答起来却很冷淡。
“听闻将军自年少起便征战四方，战功累累？”他忽而问道。
路长云不答话。
江余庆却是听说过了。路长云很早之前便只身入军，虽不能说是平定天下战无不胜，但也算是少有败绩。
终于到了寝宫，江余庆让路长云随他进去，然后道：“将军堂弟的信物朕让清池拿过去了。”
“我知道。”隐约感到些什么，路长云在他面前站定，不再入里间了。
江余庆看他一眼，自己去里间，拿着东西出来了。
路长云眼睑微低。
江余庆将手伸出来，手心是一枚虎符。
他说：“朕想把将军的信物也还给将军。将军年岁不小，自此之后当是可自行娶妻。”
路长云不去拿那东西，神色遮盖在面具之下。
沉默让人觉得莫测。
江余庆只是笑了笑，道：“将军不必多想，朕确实想让将军相助，但这信物却是无论成不成事都要还给将军的。”
“你要反制宋落潭？”这是路长云第一次说如此长的一句话。
江余庆侧了侧头，淡淡道：“如何是反制呢？清池的天下很好，只是朕当要自保。”
宋落潭既然是想赌，把自己身家都押了上来，那么相应的，若是输了，他也要付出代价，这代价也必然不小。
他能输，却不能输得毫无支架之力。
路长云终是没碰他手中的虎符，却道：“若是想让我助你，你当和我有些瓜葛。我何必帮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江余庆一愣。
还没等他从这句话里的意思跳出来，路长云已然转身向外走了。
“陛下好好想想。”他这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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