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人急冲而去，“娘。”慕容枫忍不住大声呼唤起来，然而，入眼而来的，却是让两人肝胆俱裂的场景。
跟了慕容恪二十多年的贴身护卫老吴，居然将奄奄一息的纳兰容挟持在了怀中，他手中寒光闪闪的利剑，已刺破了纳兰容脖子上柔嫩的皮肤。
“老吴，你干什么？”慕容恪厉声喝道。
慕容恪的厉声呵斥，让老吴本能颤抖了一下，但却瞬间恢复了正常。
他恶狠狠的瞪了眼慕容枫，但接触到慕容恪如刀子般的目光时，却又顿时显得底气不足，二十年多年委身为仆的生涯，还是让他对慕容恪这个主子生出了本能的畏惧。
他深深吸了口，方才缓缓说道，“家主，得罪了，我本无心伤害主母，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家主，你放心，只要大公子自杀，我便放了主母，自杀谢罪，如何？”
慕容恪想开口，但纳兰容却猛地睁开双眼，泪眼朦胧中，她满脸慈爱的盯着慕容枫，满是欣喜，却又不敢置信的确认道，“枫儿，真的是你吗？”
“娘，是我，是我呀，孩儿没有死。”
“枫儿，你真的没死？”纳兰容喜极而泣。
“娘，对不起，孩儿装死，是有不得以的苦衷，让娘伤心了，是孩儿的错。”望着纳兰容憔悴的面容，慕容枫的心如刀割般剧痛。
“枫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到这，纳兰容的脸上突然浮上一股决然之色，她冷冷的扫视了眼老吴，厉声道，“老吴，这二十年来，我和恪自认待你不薄，我不问你到底在为谁效力，而且还让恪和枫儿放你一条生路，但也有一个条件，你考虑考虑。”
不等老吴开口，纳兰容接着说道，“老吴，你想报仇的话，就杀了我，不要为难恪和枫儿，我保证说服他们父子，不为难于你，如何？”
大义凛然的话语，从奄奄一息的纳兰容口中说出，更显震耳发聩，让老吴不由自主的一阵失神。
这时，慕容恪的手中已扣上了两枚柳叶刀，而慕容枫则也调出了金螺枪。
“老吴，放开蓉儿，我任你自由离去。”慕容恪厉声喝道。
“放开我娘。”慕容枫大声咆哮道。
慕容恪的咆哮让老吴再次一阵颤抖，他定了定神，方才再次说道，“家主，这二十多年来，你确实待我不薄，但身为华家人，我却又不能不为主家报仇，其实，这二十多年来，我有无数机会致你于死地，但感念家主的仁德，我一直没有动手，事到如今，我也没打算再活下去了。”
老吴再次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死大公子，我愧对家主；有仇不报，我又愧对主家，因而，大公子死后，我会自杀谢罪，以报家主之恩，同时，对主家也有一个交代。”
老吴的话，让慕容恪的背脊冒上透骨之寒，若非老吴还算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那他们这一家，估计早就家破人亡了。
慕容恪紧盯着老吴的双眼，缓缓道，“老吴，你隐藏的可真够深呀！不过，你确也不愧为一条有情有义的汉子，我敬你有情有义，要不这样，今日之事，一笔勾销，你自行离去罢，三年内，我不找你，三年后，你我在此重聚，生死一战，如何？”
老吴顿了顿，方才开口道，“家主，华家大仇，罪魁祸首不是你。”
老吴的言外之意极为明显，慕容枫自然听了出来，他紧盯着这个在自己家效力了二十几年，对自己来说，已趋近于叔叔的老护卫，缓缓问道，“吴叔叔，你想怎样？”
吴叔叔！
这句称呼，让老吴持剑的右手不禁抖了一下。
曾经，慕容枫还是两尺幼儿时，他便是如此称呼自己的，直到，他知道自己是个废人，变得沉默寡言后，这个称呼方才消失，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曾经，他在自己身旁撒娇。
曾经，他将自己当成亲人。
老吴的心不经意的抖动了一下，他满脸苦涩的扫视了眼慕容枫，认真的问道，“大公子，在你的心中，还有我这个曾经的叔叔吗？”
慕容枫微微叹了口气，同样满脸认真的回答道，“吴叔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承认，在我饱受嘲讽的那段岁月中，除了我爹娘外，我几乎不与外人说话，这种苦，你理解不了，但实话告诉你，在我的心中，你确实一直都是叔叔一般的存在。”
慕容枫诚挚认真的表情，让老吴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一丝笑容，他略显落寞的说道，“人身在世，总有诸多的无奈，我自十六岁进入慕容家，由普通护卫做起，最终有幸成为家主的贴身护卫，深感家主大恩，但我出生华家，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我父乃是华家外姓四长老，也是不争的事实。”
老吴叹了口气，接着道，“我父母惨死你手，也属事实，大公子，你说，站在我的立场，你会怎么做？”
老吴惆怅的话语，让慕容枫无语。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二十年多年的相处，纵使性情再怎么淡薄，也不可能没有一丝感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种抉择往往让人为难。
思忖了良久，慕容枫方才缓缓说道，“吴叔叔，要不这样，我自断右臂，你我一战，生死各安天命，如何？”
老吴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大公子，纵使你自断右臂，我也照样不是你的对手，这样吧，就按家主之言，三年后，我与家主生死一战，但赌的却是你的命，我胜，你自刎；我败，任由你处置，如何？”
不等慕容恪开口，慕容枫便急不可耐的回答道，“好。”
老吴笑了笑，轻柔的将纳兰容放回了马车，深深弯下腰，向慕容恪深深的鞠了三躬，认真说道，“家主，三年后，你我在此一战。”
慕容恪没有开口，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老吴怅然一笑，缓缓转身，大步而去。
孤单落寞的背影让人生不起任何杀心。
人生，却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的选择。
“枫儿。”纳兰容虚弱焦急的呼唤，打断了慕容枫的凝望。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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