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霍朗没有停下脚步,又看见前方等待的小车时,司宁宁终于开始慌了。
她着急追赶,却在晃荡的索桥之上,重重地摔了一跤。
嗓子难受得像是被人卡住,双腿软得连爬起来的劲儿都没了。
那么近了,明明,明明差一点点就追上了。
司宁宁不甘心。
“霍朗……”
“霍朗。”
“霍朗!”
霍朗始终没有停下,司宁宁趴在地上,指间掌心感受着大地的冰凉和冬日的冷,眼睁睁地看着霍朗拉开车门,将早苗和谷塞进车,又将行李塞进车,最后连他自己也坐进了车里。
司宁宁才终于绷不住了,趴在地面哭了起来。
她以为这就结束了,可平缓下来的索桥,在呼啸的风声中再次晃荡一下,一双半长筒威风凛冽的黑色军靴在她跟前落定。
她抽打着缓缓抬头,正对上霍朗居高临下凝视她的目光。
那一刻,司宁宁想,她是狼狈的。
很狼狈。
一向在霍朗面前娇纵的脾气,和骨子里那段要强的心理,让她一边仰头落泪,一边凶神恶煞地质问出声:
“不是都走了吗?你还回来做什么?”
霍朗只睨着她,什么都没说。
最终还是司宁宁害怕了,害怕眼前的一切是虚幻,害怕再也抓不住霍朗这个人。
她抽抽嗒嗒地主动撒娇服软,“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朗,我们好好说清楚可以吗?”
“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我什么都可以理解。我们是成年人,都是成年了,这种不辞而别的行为很不成熟……”
“有事好好说,可以吗?”
霍朗沉默躬下身,将司宁宁从地上拉了起来。
可面对司宁宁说出来的话,他没有任何回应。
“霍朗……”
司宁宁眷恋拉着霍朗的袖子,很小声地叫着霍朗的名字:“我是不是太着急了,是我吓到你了吗?”
“我让你讨厌了吗?”
“我是不是很差劲,霍朗……我没关系,我真的没关系,不结婚也可以,维持这样就可以,但是请你别这样,行吗?霍朗。”
司宁宁卑微进了骨子里。
她很理智,正因为她理智,所以她一直都知道,并且很清楚,她缺少什么,她需要什么。
她缺爱,她需要爱她的人。
可这一刻,她得不到霍朗的任何回应,因而不管是从身,还是从心里,她都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可她不会怪罪霍朗。
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始终绝对,是她自己的原因。
不够优秀,不够完美,留不住她爱的人,也留不住爱她的人。
霍朗居高临下望着司宁宁。
他回头,只是想让司宁宁回去的。
可是眼下看见司宁宁,他心里果决的腹稿,在这一刻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司宁宁眼底淤青明显,眼里不仅有血丝,上眼皮还肿胀得厉害,那是没休息好,加上哭过之后,又被寒风吹过的后遗症。
她身上还有泥污和碎雪,很显然,这段时间不但对他来说是煎熬,对她,同样也是。
平时都要捧在心尖尖上的姑娘,霍朗当然见不得她落泪,所以,他心软了。
粗粒大手抚上司宁宁憔悴的脸,粗粒的手指蹭去司宁宁眼底的泪痕,他嗓音前所未有的哀伤沙哑:
“你很好。”
“特别好。”
“是我……我的问题。”
“别哭,别哭了,司宁宁。”
“你那么年轻,未来有无数可能。”
“前路漫漫,你是朝气蓬勃的,应该朝前看,看山看水看朝阳,而不是看我,我老了。”
霍朗轻声安抚司宁宁,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意义。
可司宁宁何其聪明?
见霍朗言语一堆,却没有一句话是说在重点上的,她瞬间就联想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要执行特殊的任务?”
“不可以说的任务,对不对?”
她眼泪落得很凶,大脑却是在飞速运转,思索着近代以后,还有哪些地方出现过战役。
“越南?高棉?还是印度?”
“你可以不用明确地告诉我,只需要透露一点点……我告诉过你,我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我可以理解,我支持你,也愿意等你回来。”
霍朗惊诧司宁宁脑瓜的迅速运转,短暂的沉默后,他轻叹道:“你很聪明。”
“但是不要等我。”
他轻轻推了司宁宁一把,司宁宁没有防备,被推得后退几步。
霍朗也在和司宁宁相反的方向后退了两步,疏离果决道:
“司宁宁,就站在那里,别再过来了。”
“就安安静静地,听我说几句话。”
“我把新房的钥匙给宏兵叔了,你回去找他拿钥匙,那是……是我留给你的嫁妆。”
“早苗和谷我会带去京市,在我从京市离开之前,会写信告诉你地址,将来等你有了返城的机会,想去看他们随时都可以去。”
“听见了吗?你很聪明,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照顾好自己……不要哭,为我不值得。”
霍朗缓缓转身,最后一句话近乎呢喃,被风夹带着传递进了司宁宁的耳中。
司宁宁泪眼婆娑,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可以无理取闹,甚至是撒泼地去哀求霍朗留下。
可是现在,她知道霍朗身上肩负任务,理智和曾经许下的话在心里,在耳边,不断地提醒她。
不可以。
他是军人……
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使命!
他可以舍我其谁,放弃小我,成就大家,那么,她就不能够只为了自己,去破灭他的理想,他的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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