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旁边人摇头:“肠子都破了,救不回了。”
张妈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凄厉的哀嚎,冲破云霄:“不,不…………”
人群叹息着,围了过去,开始帮着处理后事。
紫苏冷然望着这一切,悄然离去。
半个时辰后,一抹纤细的人影乘乱从鲜鱼胡同里走了出来,迅速拐到了二条街外的护国寺,径直走向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青油小车。
车帘一掀,从里面递出一只匣子:“这里有千两银子,应该足够你下半生的生活。从此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临安了。”
“多谢。”莲花接过木盒,迅速没入黑夜。
“回府。”
车声辚辚,马车徐徐启程,渐渐不见了踪影。
张驰本能地抓紧了喜秤不松手,父子俩僵持了起来。
就在这时,喜房的门打开,张妈领着紫苏走了进来,见状瞪大了眼睛:“老天!”
张弛父子扭打着,乒乒乓乓,撞倒了烛台,撞翻了花瓶。
“畜牲!”张炜破口大骂,高高扬起了手中喜秤。
“不好,老爷要杀少爷,快去救他!”莲花把一柄匕首塞到张妈手里,猛力推了她一把。
“不要!”张妈根本来不及想,抓了匕首冲过去。
“哧”一声响,匕首割破肌肤,刺入肌肉,鲜血咕地一下冒了出来。
“臭婆娘!”张炜大骂一声,挥起喜秤,狠狠地捅进了张妈的腹部。
张妈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咕噜咕噜冒着血泡,咣当倒在地上。
“娘!”张驰傻呆呆地站在屋子里,低着头,看着那截黄澄澄的喜秤穿透张妈的身体。
鲜血,顺着秤杆,一滴滴地冒出来,很快在地上汇成了一个血池。
他的手里,握着一柄雪亮的匕首――他甚至,不知道这把匕首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手里的……
“啊………………”女子尖锐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
满院子喝喜酒的人,刹那间安静下来,齐齐扭头望向喜房。
“杀人了,杀人了……”紫苏拔高了嗓子尖叫。
刹那间,人群轰然而起,潮水般涌向贴着大红喜字的新房。
满地狼籍中,张妈,张屠夫倒在血泊之中。
一人肚子上插着匕首,一人胸腹间插着喜秤,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对方,面目十分狰狞……
张驰失魂落魄地傻站在房中,手里握着一柄雪亮的匕首,还在不段往下滴着鲜血……
新媳妇衣衫不整,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这诡异的一幕,立刻让原本就闹轰轰的人群,炸开了锅。
“,老张怎么死了?”
“哎呀,那不是张妈吗?”
“怎么搞的,父子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真看不出来,这小子平日斯斯文文,竟然为个女人弑父杀母?”
“啧,那小娘子细皮嫩肉的,还真是撩人啊!”
各种各样的议论,如燎原的大火一样,不胫而走,迅速传播……
张驰一个激灵,猛地退了一步,匕首从手中咣当掉落:“不,不是我,不是我……”
纤细的五指缓缓张开,雪白的宣纸滑出,在半空中打了个旋,覆在了燃烧的纸钱上。
跳跃的火舌,慢慢将一张扭曲变形的脸撕裂,分割,吞噬……直至化为灰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杜蘅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她微垂着头,眸光有些散,似乎在看着火盆,又似乎穿过火盆到达某个遥远的地方。
佛堂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紫苏垂着手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日益单薄削瘦的身影,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她知道,小姐的人在这里,思绪却又“回到了”前世,那个她根本不愿意再回想的世界。
她原本以为,除掉一个仇人,小姐便会快乐一分。
可是不是。
每一个仇人的消亡,每在复仇的路上往前迈进一步,前世的记忆就会涌上心头,痛苦也就周而复始,永不淡忘。
她开始迷惘:如果报复不能带给她幸福,也不能给她满足,只会让她一天比一天痛苦,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这倒奇了!”清亮的男音,从窗前飘来:“拔了眼中钉,两位就算不放鞭炮,也该额手称庆,笑逐颜开。怎么跟死了孩子似的,哭丧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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