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萤火虫出现的时节。
在那个时节，安倍晴明遇见了那个喜欢虫子的女子。
女子是家住四条大道的橘实之大人的女儿，露子姑娘，喜欢让小孩到处捉来各种各样的虫子，然后放进一个特定的笼子里饲养，宫内的好事人给了她一个绰号“虫姬”。
而且我行我素。
不剃眉，不染牙，在有男子的地方随意抛头露面。
橘实之大人为此头痛的很。
于是他便去拜访了一位有名的阴阳师，芦屋道满。
芦屋道满给了他一个瓦罐，瓦罐里有千百条虫。
“杀一条狗，将血肉放进去，贴上我给你的符咒，然后埋进土里，十天后掘出，只有一条虫子能活下来。
“若是你女儿讨厌这条虫，尽可以弄死或扔掉，要是不讨厌这条虫子——那可就麻烦喽，不仅要吃掉树叶，还要吃其他活物呢。
“到那个时候，就来找我，我要是不在的话，就去找土御门的安倍晴明吧，他会有办法的。”
瓦罐被挖出的时候，确是有一条通体乌黑，红色斑点的乌毛虫活了下来。
虫姬看见了这条虫，喜欢的不得了。将它养在笼子中，给它画像，给它起名为“黑丸”。
黑丸一开始还挺正常的，只是喂给它的叶子，它全都吃得精光。
第五天，黑丸已经如番薯一般大了。
第十天，黑丸将笼箱弄破了，吃了一只老鼠，它已经长成猫般大小。
侍女们很害怕黑丸：这么大的一只乌毛虫，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又过了几天，黑丸吃了一条黄颔蛇。
侍女和橘实之大人都劝说虫姬将黑丸杀掉，虫姬坚决地反对了。
“这样特殊的一条虫，不去看看它的孵化过程怎么行呢？”
虫姬是这么说的。
橘实之大人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去拜访了安倍晴明。橘实之大人离开后，虫姬也来了，她希望安倍晴明不去理会橘实之大人的建议。
虫姬道：“实不相瞒，黑丸已经是小牛犊般大小，早上就缠在家院的松树上，变成蛹啦。”
当晚，安倍晴明，源博雅，虫姬，三人在院子里，等黑丸破蛹而出。
还有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芦屋道满。
黑丸其实只是芦屋道满想要炼就的一个新式神而已，恰巧碰到橘实之大人，就利用一下。
安倍晴明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弄。
“烦。”芦屋道满道，“要是她炼就的式神好使唤的话，我就带走啦。”
孵化开始了。
月光下，缠绕在树干上的东西逐渐裂开，最后出现在四人眼前的，是一只长着人手人脚人脸的巨蝶，蓝色的翅翼在月光下似乎是涌动着光华。
这么美的东西可没办法据为己有喽。芦屋道满是这么说的。
芦屋道满将黑丸送给虫姬了，黑丸成为了虫姬的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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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巨蝶依旧美丽如初，但她周围已没有了明月的清辉，取而代之的是被烧得焦黑的土地了。
“有印象吗？”安致讲完这个故事，问道。
源宁思索着道：“有点，我当时是不是还在吹叶二？”
安致道：“是的，她破茧而出的时候，你在吹笛。很好听。”
叶二是源宁上辈子的笛子，相传是从鬼的手里得来的，音色惊为天人。
安致拿出了鹿马，对黑丸道：“这个东西，是你这里的吧？”
黑丸点了点头，道：“你旁边那位手上的东西也是我这里的。”
安致道：“你自己做的？”
黑丸道：“有些是做的，有些是收集来的。”
“源老师，把布条松开吧。”
源宁迟疑一下，将手中的布条放松了，抽了回去。黑丸立刻又变回小女孩的模样，摘下狮子脑袋坐了下来，看起来不像是还有攻击的意图了。
源宁道：“你原来的样子很好看，为什么要以小女孩的样子示人呢？”
“……不喜欢。”黑丸道，“我不喜欢我原来的样子。”
安致将鹿马放在三人中间，问道：“这个鹿马有什么作用？”
黑丸看了鹿马几眼，道：“指鹿为马。”
“什么意思？”安致道。
黑丸道：“如果你收到了伤害，你可以让伤害者变得和你一样，只要你们两人同时在同一面镜子前。比如，你被别人捅了一刀，如果你拥有了鹿马，只要你和凶手同时被同一面镜子照到，凶手身上也会出现刀伤。”
“邓羽欣的卧室门外刚好有一面全身镜。”源宁边回忆边道，“邓羽欣从卫生间出来，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刻，恐怕就刚好将陆响的尸体和邓羽欣一起照到了。”
安致思考片刻，向黑丸问道：“如果我一开始被小明捅了一刀，刀伤还没好的时候又被小刚捅了一刀，如果这时镜子同时照到了我和小刚，小刚身上会出现几刀？”
“两刀。”黑丸道：“‘指鹿为马’和‘以牙还牙’不一样，‘以牙还牙’是你受到了多少就还回去多少，‘指鹿为马’是颠倒黑白，将一样东西变成另一样东西。范例是什么样，就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在发现邓羽欣的时候，她的腐烂程度和陆响的腐烂程度一模一样。
“那陆响的心脏为什么会自发长成一具新的尸体？”源宁问道。
“什么陆响？”
两人将这件案子大致告诉了黑丸。
“恐怕是鹿马的灵气影响了陆响，导致他元气旺盛，才能自动生成的吧。”黑丸猜测道，“我也不太确定，但应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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