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欣心里隐约有些猜测，进了东边休息厅的门基本可以确认了。屋里，春花姑姑坐在上首，进来的五个小丫头都站在她面前。云绣拉着闻欣补到左边站着。
“嗯，都来齐了。都坐下吧，把那边的长凳搬过来，坐两排。”春花姑姑一想比较温和，这时候尤其亲热，就像隔壁热心肠的婶子，大家一时间不大习惯。甚至更紧张了。
亦书亦画共用一条长凳，青鸾云锦一条，闻欣云绣一条。银雀看看亦书亦画不带她，想跟青鸾，青鸾直接拉着云锦坐下了。她转了半天，她的好姐妹都没有跟她挤一个凳子的意思。于是转头嫌恶地看了一眼闻欣，这才去找了个小马扎回来跟亦书亦画并排坐在第一排。
这期间，春花姑姑一直好整以暇地吹着杯子里的茶水，或者看看自己的手指头，一副对小姑娘们的争斗不关心的样子。直到大家都坐好挺直腰背不说话了，她才放下杯子，看过来。
扫了小丫头们一眼，春花姑姑又拿起扇子，面带笑容，一边轻轻摇着，一边对她们说道：“大家不必紧张，今儿叫大家过来呢，就是想跟大家聊聊天，随便说点什么。从三月份开始，到现在八月，除了小星，大家已经来小姐院子差不多半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大家感觉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吗，对工作能不能适应？今天都可以跟姑姑说说。”
听到春花姑姑是这个意思，大家似乎更紧张了，没有说敢率先说话。
春花姑姑等了一会儿，也没勉强她们，继续她的谈话模式：“看着你们啊，姑姑就想起了自己刚进府的时候，那时候我可没你们命好，一进谢府就到了小姐身边。”姑姑们的故事小丫头们不敢打探也无处打探，这时见她主动讲起，都隐隐带着兴奋地看过去。
春花姑姑顿了一下，被大家眼神催促后才接着道：“我那时家里没有关系，只凭着年龄合适人也机灵才找着机会进府。进来后先到老夫人身边做的粗使丫头，谁都可以使唤。那时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数量是我们夫人的三倍，我们那样的小丫头更多了，刚去的时候，别说老夫人，大丫头记得我名字的也没几个。慢慢的，身边的同伴很多坚持不下去了，一看园子哪里要二等丫头三等丫头，就是花园子绣房洗衣房的差事也抢着干。只有我和剩下的五个，喊人的时候马上跑过去，跑腿的事跑的飞快。我又格外注重礼仪，从没叫大人物嫌弃过。这样一段时间后就得到一个大丫鬟赏识，她私下里教我梳头、绣花、识字。我很珍惜那个机会，总是用最快地速度集中精神学会。这样才打动她，被她收了做徒弟。后来十三四岁，夫人进门了要补几个丫鬟，我师父只推荐了我，同一批去的只有秋花了。”
云锦听了有些惊愕，她举手提问道：“姑姑，那其他那些小丫头呢？家里关系厉害的那些呢？”
“嗯？”春花姑姑看了云锦一眼，脸色不变地道，“全下去了。对，你们没猜错，我和秋花姑姑，是那一批从灰衣坊过来的丫头里面混得最好的。”
“你们不理解吗？那我这么说吧。我们最后的成就，第一靠坚持，第二靠能力，第三靠运气，跟出身基本无关。最开始如果我没有坚定地待在那个位置，一次次把每一件小事办好，就不会给大丫鬟留下映像。遇到我师父后，如果我不认真学习，质疑她留的作业，我就学不好技能。没有拿得出手的技能，我师父不会收我当徒弟，更不会推荐我做一等丫头。至于运气，这个与大家的眼光相关。当时老夫人还在这里，府里有三位公子，两位小姐。在夫人进门前几年，他们都要丫鬟，但我一直没那种想贴身伺候的冲动，就是一心一意跟着师父，直到夫人嫁进来，我主动请师父推荐我过去。”
“这里要讲的择主的要素跟你们说下，叫做眼缘。你在确定自己想去哪个职位之前，必须有想法，往前多想一些，想象五年后、十年后的结果，确定自己会变得更好，你才能坚定地走下去。”
“也不是说我同期的别人混的不好，事实上，她们也一直跟着自己选的主子。跟着小姐们去了姑爷家的几个，除了一个被发卖，其他的一个当了姨娘，三个当了管事娘子。跟着老夫人的两个丫头，也都嫁给了庄子上体面的管家。跟着公子们的丫头，有混成姨娘的，有嫁给管家侍卫的，大部分人都比小时候的家庭好多了。但是，我仍然敢说自己和秋花是最幸运的。夫人信任我们，把照顾带大三位小主子的任务交给我们，小主子们都长得特别好，夫人很满意，赏赐我们地字城的宅子和铺子。再过几年，等你们都能独当一面了，我和春花便可以出去过自在富贵的日子了。”
春花姑姑说着，言辞里透着自信和骄傲。
下面的小姑娘都露出向往的神情。宅子，铺子？对于身为女孩子，见惯了家里男人为尊的她们，从没想过靠自己能挣出这些。就连稳重的云绣，都把自己的一双小手举到胸前看了又看。
当然，闻欣是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能力的，这一瞬她不过是更确信自己可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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