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不能太过纵容她，她这样的大小姐脾气，总有一天是要坏事的……”齐渊站在齐振宗的书房里，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那齐振宗此时正在专心致志地写大字，听到齐渊说话，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并不吭声。一直到那最后一笔结束，他方停顿下来，仰起头看向齐渊。
“你可知我帮她为何？”他的嘴角在笑，然而脸上却并没有任何表情。
齐渊望向那书桌上铺展开来的墨迹未干的大字，赫然是一个大大的“利”字。
“因为她的父亲是柳延霆。”齐渊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齐振宗回过头来，望着齐渊，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对！”他说着，又弯下腰去，提起笔将面前那一个“利”字又描重了几分。
齐渊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表情。
“你大哥的死的确是意料之外。我本意是想着让他与柳小姐完婚……”想要放下的笔被捏在手中，齐振宗一面蘸着墨，一面重重地握紧了笔杆。
“柳延霆还有用，我们要与外国政府交好，少不了他从中协调。”平淡无奇的话，正衬得上齐振宗这张不起任何波澜的脸。
“只可惜齐征没有这个福气，我明明已经为他铺好了所有路，只差一步……”齐振宗默默地叹出一口气来。但脸上，却还是那副严肃至极的表情。
“柳家与我齐家也算是世交。只是现在时局动荡，又少了婚姻的砝码，我们要维持齐柳两家的关系，自然要适当抛出些好处。”说着话，就从桌上的铁盒中抽了一支雪茄出来，擦亮洋火点上，一阵烟雾袅绕。
齐渊早知道齐振宗的想法，现在听他这般说不免更加感叹起利益的重要。心中了然，便也不再阻挠齐振宗要帮柳纤云向外国政府讨人的事。
然而那齐振宗却好似并不想实实在在帮助柳纤云，他一边抽着雪茄烟一边对面前的齐渊道：“不过，将那些外国人绳之于法看来是很有难度的事情，你可以把我要帮助柳小姐要人的事情及时告诉柳延霆，试探一下柳延霆的态度……”
柳延霆的忠心向来都是以利益开头，这次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公然与外国政府作对必定会火冒三丈。齐振宗让齐渊将这件事告诉柳延霆，一来既卖了人情给柳纤云，二来又可以拉拢柳延霆亲外。这样一举两得的事，对于齐振宗这只老狐狸来说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齐渊这时候才真正见识到自己父亲的厉害，虽不说话，但心中早有了一些想法，于是便点了点头。
齐振宗见齐渊这一副深知其意的模样，不觉也深感此儿果真孺子可教也。心中喜悦，不免开口称赞道：“最近你做事倒是牢靠，越来越有你大哥的风范了……”
齐振宗说着话，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来，深邃的目光伴着口中呼出的香烟白气，与之混合，像是要催生出什么膈应人的怀念来。
虽是夸奖的话，可在齐渊听来，却依旧还是刺耳如斯，像是好不容易燃起的星星之火，又被当头的冰雹砸成了快要熄灭的碎片。就连那听到此话的耳朵，都感到一阵生生的疼。
他蹙了蹙眉头，一双唇抿得更紧了……
……
从父亲那里出来，柳纤云已经不见踪影了。齐渊明明跟她说好要她在他的小阁楼里等着，但这任性的大家小姐，却永远我行我素，听不懂人话。
“刚才柳小姐突然要我派车送她回去，说是有什么急事……”楼下的卫戍对柳纤云的出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齐渊干脆什么也不管了，挠了挠头便直往书房走去。
本想到书房处理公事的，但心中总有事情梗在那儿。想到父亲的话，他便亲自拿起电话准备拨给柳延霆。
“接柳公馆。”齐渊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拿着电话，另一只手随意拨弄着额前的碎发。
他的头发虽黑但柔软，像是永远带着少年气。
电话那头负责接线的年轻小姐在问候后就将线接了出去，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您好，柳公馆。”公式的接听方式，有些温糯到甚至缠人的声音。如果让齐渊用一个季节形容人的话，那柳书卿最适合的必定是温暖宜人的春天。
但，有些生气！
想到他前日与那曾凡儒卿卿我我的模样，齐渊心中那通无名之火更加的盛了。
什么叫做自私，什么叫做巴不得人围着我转？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不堪？
还“从此以后，我们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去你的势不两立，去你的不共戴天！
想到这里，齐渊就更加生气了。方想直接了当地挂了电话，电话那头却继续传来柳书卿询问的声音。
“齐渊？”他唤他的名字。虽是极简单的两个字，但从柳书卿的口中念出，却好似是无故平添的柔情，不知不觉就带了几许雨天的濡湿。
齐渊怔了怔，还来不及细想这柳书卿如何知道是他的，那边的柳书卿就自顾自地接着说起话来。
“我方才还在想如何跟你和好，你现在就打电话过来了。既然是你主动打的这通电话，那就说明你不再与我置气了，我真是高兴！”说着话，那边呵呵的笑声就已经通过德律风的话筒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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