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齐渊大叫，而后用力地挣扎起来。
被齐渊仿佛铁锤一般的拳头打到，那白寒星却像是无事人一样，笑道：“你说我干什么，采阳！”
“……”
“去你妈的！”
但白寒星并没有因为一句“去你妈的”而退缩，反而因为齐渊的叫骂，而隐隐有些兴奋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在骂人的时候很像一个人？”因为齐渊挣扎，白寒星没办法抱住他，只好将他放在地上，用力扯着他的衣领。
感受到那白寒星的气息又靠近，齐渊攥着拳头，狠狠地朝着他揍了一拳。
预料之中的揍在实体上的感觉没有出现，齐渊的拳头反而穿透白寒星的身子，重重地落在了搁置在高架上的话匣子。
那话匣子“咣当”一声跌在地上，金黄色的喇叭喝底座顿时断成了两节。
外间，那值夜的卫戍听到动静，呼呼啦啦地都赶了过来，站在门口，想进却又不敢进，只大声地问道：“齐少，您没事吧？”
齐渊原本想说没事，可是看到自己的拳头流了血，又看那白寒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突然就有些来气了。他恶狠狠地朝外面喊：“有事，都给我进来！”
这话方过，呼呼啦啦的一群卫戍便鱼贯而入，看见齐渊一个人站在房子一角，地上是碎了一地的话匣子，一个个站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口，好大一晌，才有一个人大着胆子问道：“齐少，您这是……这是想让我们帮忙收拾吗？”
那齐渊的心一沉，道：“你看不见他？”他伸手指了白寒星。
那一群卫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默了半晌，那方才说话的人才又尴尬一笑：“齐少，你这是在开我们玩笑吗？”
他一句话罢，那周遭卫戍都跟着赔笑起来。
齐渊越看这些笑容越假，越看这些笑容越气，原本想要发作，那身旁的白寒星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齐渊的神色冷下来，瞪他一眼。而那白寒星似乎笃定齐渊不敢当着这么一群人对他如何，笑嘻嘻地走过去，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又侧过脸去亲了他的脸颊。
感受到齐渊的脸“唰”的一下变成浆红颜色，白寒星又从后将手环住他的腰身，将头枕在他的肩头。
“齐渊，我们要不要继续？”他亲昵地贴着齐渊的耳朵说，温热地气流划过耳朵，惹来齐渊一阵颤栗。
“继续你妈！”齐渊咬着牙道，刚想对白寒星来个过肩摔，孰料眼前那一群卫戍齐齐地张大了嘴巴。
“齐少，您说什么？”领头那个卫戍又嘿嘿地笑两声，露出一口被烟熏火燎过的黄牙。
齐渊看着那牙都恶心，大手一挥，便让那群人出去了。
等到卧室的门重新被带上，齐渊挣脱开白寒星的怀抱。他冷着脸，最开始那一点忌惮也没有了。
“白寒星是吧，你给我滚出去！”齐渊伸手指了指门，指罢又想起来自己从未见过白寒星走过门，便拐了个弯，又指向窗户：“滚出去！”
窗外，那黑漆漆的天幕之上只有疏星几点，一轮明月挂在高空。风把窗帘吹得四散飞扬，露出的半开的窗子上，此刻正映出屋中的景象。一间偌大的屋子，中西结合的摆设，装裱得精致的风景油画，以及恼羞成怒的齐渊一人。
是的，只有他一个人。
齐渊的手指在指向窗子的方向顿住了，片刻之后，他又忽得回过头去，却正撞进白寒星一双黑若深潭的眼。
虽然已经清楚这人是鬼，但齐渊还是心中一跳。见到他又朝自己走过来，齐渊厉声道：“你离我远些！”
“既然不想害死我，就离我远些！”
“……”
“好。”白寒星点了点头，向后几步，在床沿坐下了。
头顶的头顶的电灯散落着疏淡的光，橘红色的 光芒笼在他的身上，恍惚间让那鬼看起来竟有几分温柔。
“为什么不走？既然死了，为何不干脆投胎去？”齐渊在白寒星对面的沙发上坐**子，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望向他。
白寒星感受到齐渊不再赶他了，那一张脸上的表情动了动，嘴角抬起又放下，而后便是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叹息。
“你爱过一个人吗？可以为了他放弃所有，甚至是……生命？”
只从外表看，那白寒星怎么看都像一个浪荡公子，谁知骨子里却是如此的痴情。
“你是说，你是为了等人？”齐渊了然道：“都说做鬼的有执念，你这执念可真够深重的。”
又道：“你等到那人了吗？”
白寒星的一双眸子钉在齐渊的脸上，似乎是在看齐渊，又似乎不是。等到齐渊又唤了他一遍，他才又回过神来，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
他垂着一双眸子，薄薄的眼皮根部是一圈浓厚的长睫毛，这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可怜与萧索的意味。
齐渊忍不住跟他一起叹出一口气来。等到叹完了气，齐渊又想起了什么，盯着他的衣服和靴子看了片刻，终还是忍不住道：“你既是骞军，从前可也是住在这督军府吗？”
启军现下这督军府，还是翻修的当年骞军督军府，除了府中陈设有变，其余格局大概还和原来相同。
那白寒星听到齐渊问话，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窗户边上。
那大开的半边窗子，此刻正吹着带着植物香气的清风。枣红色的窗帘荡起阵阵波浪，连带着那不远处的齐渊也受这风的波及，抬手拨了拨额前碎发。
而那白寒星，他虽迎风站着，可身上的一丝一毫，那怕仅就是头发，却都没能被那风撼动。就好像他被整个人世给遗忘了，忘在了时间的洪流，忘在了过往经年，忘在了今夕非昨的往事。
那种被所有人忽视的感觉太鲜明，有一瞬间，齐渊甚至生出了些许感同身受的错觉。
“一旦手上沾满了血，就回不去了。”白寒星的目光落在那不远处池塘中绽放的白莲，叹息道：“其实我们当初是可以逃的，若不是那肩上背负的重任，谁喜欢整天泡在尸堆血海之中？哎，可惜，都回不去了……”
他这话说得无头无尾，齐渊听得也是无头无尾，还来不及再问他一遍，那白寒星突地将目光移了过去：“有些事，我记不清了，只知道若是这辈子不能再为他做点什么，我一定会后悔的。”
又道：“你理解这种心情的吧，齐渊？”
被白寒星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齐渊的背后升起一阵寒意。他忽略掉这种见鬼似的寒意，思考了片刻，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对齐天又何尝不是呢？总些为他做些什么，虽然明知，他什么也不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齐渊苦笑着点了点头，正待要说些什么，可谁知却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让他今生今世都无法忘怀的可怕的一幕。
“你……你你你……你的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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