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不住火。
齐振宗到骞阳不足一个礼拜，他在佳昌遭遇伏击的消息，突然不胫而走了。
虽然是小道消息，但并不妨碍人们发挥想象。
一时间，启军内部说什么的都有，反正齐振宗暂时没有现身，就算把他说死个七八十来遍，他也不会知道。
而在齐振宗没有出现的这些个时间，启军内暗流涌动。一股股大小势力互相掣肘敌对，面和心不和，隐隐还有了些自成一派的趋势。
齐渊的办公室里，石副官搔着头道：“齐少，这就是有预谋的！放出督军遭伏消息的人，旨在让启军人心不稳。你看看这才几天，外面都乱成个什么样子了！”
齐渊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隔着冒着热气的开水朝石副官看过去。
“孙秘书明明已经事先与逯军穆大帅打好了招呼，现在平白传出这样的消息，我觉得逯军方面肯定没问题，还是骞军那边，或是我们启军这边……”
他喃喃：“白友鹏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他是流氓头子出身，如果这件事情真是他做的，以他高调的性子绝不会不承认。更何况充城一役启军大败，启军士气有损，若他再得知督军重伤，怎可能像现在这样没有一点动静……”
石副官拽着他的头发，猛地扯下几根，他大惊道：“齐少，你说放出消息的，会不会就是刺杀督军人？而这个人，会不会……会不会就在启军之中？！”
他盯着齐渊的脸，盯着盯着，突然又道：“难不成，是那个内鬼？！”
齐渊早就有此疑惑，但他压着这疑惑，依旧沉稳道：“石川，假设炸毁佳昌段铁路的就是启军那个内鬼，那你觉得，这内鬼最可能是谁？”
石副官低头想了一阵，而后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齐渊最先开始猜测那内鬼是孙秘书，但之后种种迹象表明，那个内鬼似乎在有意无意的将这嫌疑往孙秘书身上引。
齐渊将那热水捧在手中。
杯中的热水已经不是很热了，摸在手中温度适宜。
齐渊端了杯子喝下一小口，他吸了吸鼻子，敛了眼皮淡淡道：“你说，会不会是王参谋长？”
石副官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王参谋长公开支持三少爷上台，他一贯与你站在对立面。他太高调了，如果是他做得，那他就太招眼了。而且，上次您派我调查的那几件事情，王参谋长并不曾参与，或者说，他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
齐渊神色凝重：“有证据，但不代表不是他做的，如果他非要反其道而行之呢？他越是高调，我们也越怀疑不到他的头上，所以他越会肆无忌惮。”
这几日，启军中公开叫嚣齐渊下台的也大有人在。有些人甚至还怀疑，齐振宗迟迟不现身，其实是齐渊在逼宫。
特别是王叔群，这两日三天一大会，两天一小会，拉着一帮启军元老借题发挥，明里暗里挤兑齐渊，每次都要把他的身世和花边新闻拿出来说上一说，像鞭尸一样，今天这一鞭子，明天那一鞭子，留着七八十来条鞭子，一日一日慢慢地抽。就差与齐渊撕破脸，公然赶他滚出启军了。
好在齐渊足够顽强，被折磨了这些时日，还能够屹立不倒。可见他也是个拗脾气的硬骨头。
齐渊又端了水杯，将两枚药片倒在口中，就着杯中的温水将药服下。
他这两日和衣照顾齐振宗，不巧染了风寒，今早起床的时候，还隐隐发了低烧。眼下头疼的厉害，只好让迈克医生开了些西药片。
将那水杯推开，齐渊顿了一顿，蹙着眉头想到了什么，他道：“廖子春呢？他的妹妹可是王家公子的姨太太，如果王参谋长要假手于人，那他是最好的人选。”
石副官面上露出些尴尬：“齐少，其实说心里话，我并不认为是廖子春所为。”
他道：“我与他曾经共事过，他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办事可靠，而且本质并不坏。”
齐渊对石副官口中这个“并不坏”保留了相当大的疑问，他哂笑一下，而后将此话题揭了过去。
石副官叹出口来：“……只怪我们大意，若是早有防备，督军何至于受此重伤……”
齐渊也是一阵唏嘘，好半天，他才默默地开了口：“父亲他虽身残，但志坚，即使没有腿，他也能站得比别人高。”
石副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响了。
有卫戍进门通报，说是楼下齐天有找。
“不见。”齐渊阴沉着脸，很干脆地答道。
那卫戍有些为难，扭扭捏捏地说：“齐少，三少爷已经找来好些次了，我们总是拦着，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齐渊脸色黑下去。
“你怕他突然晕倒，还是他告到督军那里去？天塌了还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那卫戍被齐渊的一句话噎住，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齐渊见那卫戍十分不机灵的样子，又大喝一声：“你站在这儿，可是要等我请你喝茶？”
那卫戍又是一惊。
他当然并不想要齐渊请他喝茶，所以当即立正行了个军礼，便一溜烟地走掉了。
等到齐渊与石副官谈完话从办公楼里出来，那门外的天，已经成了一片墨染般的黑。
天气依旧很冷。
这些时候不是雨就是雪，整个冬天都快要被雨雪给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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