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真相,心力交瘁的妮可自然无法承受,手中本子一松,旋即昏倒在地。
等到她再睁开眼,周遭景物变换成一片雪白,四下查看了一圈,这才清楚原来已是身在医院。
她刚想动动,已有人察觉并马上动作,上前扶她坐起,细心立好枕头,让她靠坐得更舒服些。
“美作,谢谢你。”
轻声道谢完,妮可低下了头,掩饰住所有复杂激荡心绪,又问道:“你怎么会去那里?”
美作随口答道:“我碰巧经过,见大门开着,又有尖叫声传来,所以就进去看看。”他当然不会说真实理由是因为在住所地见她神色恍惚,这才一路跟了过来。而妮可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情分辨真假。
“医生说你需要注意休息。”
“嗯,知道了。”妮可挣扎着便要起身,却又被人按了回去。
“要去哪里?”
“去找医生……”妮可捂住脸,低低说道:“……我想回家。”现在的她,最需要的无非是一个安静不受人打扰的空间,能够认真整理乱糟糟的思绪。而面对着美作,实在让她乱上加乱,能以平静下来。
美作玲知她甚深,况且此刻连他心中也是惊涛骇浪一片,不过勉强维持表面平静而已。
所以以最快速度办好手续,美作便送她回了家。
一路上,包括风趣幽默的美作玲在内,二人皆是沉默对沉默。
安顿好妮可,临告别时,美作欲言又止,想了再想,憋在心内的千言万语终未说出口,只画成一句叮嘱。
“多注意休息。”
他转身便走,生怕下一秒钟,自己就会多问多说。
“美作……”
他转身,预备聆听下文。
“谢谢你。”
“谢谢?”那位俊朗修长的男子再次迈步向门口走去,语带嘲讽:“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对我说谢谢。”
人远去,独坐床头的妮可抱住双膝,垂下头,喃喃自语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而门外的美作玲并未即时离去,依着墙,皱着眉,一脸烦躁。
取出烟,点着了火,却只是呆呆地看了看指尖火花,又将它弄灭,扔了出去。
重复了几次,他终于下定决心,去了该去的地方。
“平井叔叔,当初那个结果真的准确吗?……叔叔,我想知道事实。”
誉满东京的医界强人平井太郎看了看面前这正襟危坐的年轻人,欲言又止。
那张酷似多年老友的英俊面庞虽然在笑,却是难得的紧张严肃。而算来算去,亲近的子侄辈中,他算得上最出色一个。
除了能力才干,礼节道义方面更是胜出同辈人几分。
历来对自己敬爱有加的他,当自己亲人一般尊敬爱待,这样不曾打招呼就直接杀过来,然后开门见山提问的情形实属少见。而自己……唉,平井暗暗叹息,想起一时心软的后果,想起那时颓废伤心的年轻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对视了片刻,美作玲再愚钝也知了答案。他面上的微笑逐渐凝固,心也一点一点沉地越发彻底。
“叔叔,我明白了。”声音有些发涩,就如他此刻的心情。
起身离去的美作玲,脑中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响起的唯有一句话——原来欺骗他的,果真是最亲近之人。
“玲,她的确很难生育。”
美作没有回头:“但并非绝对,对吗?”他轻笑,却只觉一切都太过荒谬,“我一心想着要照顾长辈情绪,推迟婚期,筹谋着如何两全其美。结果呢?叔叔,我才是天下第一的笨蛋。”
平井太郎是医学的权威与代表,品格高尚正直,这位他一直所信任的人,却也或参与或纵容,然后在一旁,静静看着所有的所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么可想而知,那时瞒着他的事情,不知还有几何。
也许那次,也许那次,也许那次……那些偶然,那些必然,也许那些曾经不敢也不愿去怀疑的,都是最真实的存在。
也许他爱的人,他在乎的人,正是因为他而遍体鳞伤。
他美作玲,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失败。
等到真正面对他的父亲,他美作玲生平最敬重的男人,却从心底里只想笑。
“玲,有事吗?”
他的父亲依然神色威严,言辞掷地铿锵,不容抗拒,可站在对面他,心境却已大不同。
“爸爸,我见了平井叔叔。”
“噢。”
面前端坐的父亲依旧不动声色稳如磐石,美作的思绪有些乱,一时间,不知从何开口,书房里一片静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种充斥于美作心中的震惊和被最亲近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背叛耻辱感逐渐平息。
“爸爸,您那样讨厌未来吗?”
“嗯?”正雄神色终于有所变化,抬起头,看了看他的儿子。
“都是您做的,是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检查结果是假的,不能怀孕是假的,与平井医院相关的都是假的。”美作深吸了一口气,迎上他父亲的视线,越过所有待说的怀疑,单单问了句:“那么,未来的死亡是否与您有关?”
“噢?有证据吗?”
“当然没有,不过除了您,谁会处理得这么干净?”
正雄的眉微微皱起:“玲,问责人之前,需要掌握合理的证据和拥有足以说服他人的推测。对于这一点,我本以为你已经领悟。”
美作停顿了一下,心中却寒意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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