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天一阵错愕。
他松开肖冬，刚刚摁得太用力，在腰后留下了大片紫红的瘀伤，但及不上屁股的掌痕，指印层层迭迭，少说也打了半百下，一片通红肿胀得几乎要出血。
没有顾景天按着，肖冬拉扒两下被单，最后还是软着身子跌坐地上，光着屁股坐在腥湿的地毯上，顾不上脏先是痛得浑身一抖。但他已经哭得不省人事，完全乏了力气，埋着脸抽抽噎噎地肩头起伏，羞耻地扯着缠在脚踝的棉裤却没力气穿回去，抹几下眼睛又委屈茫然地哭起来。
那狼狈又可怜的模样，任谁看着也不忍心。
顾景天呆然半晌，才从冲击中回神，心里无法再恼火下去。蹲下来正想安慰肖冬，那一蹲下又吓得小青年抽泣着缩起来，哆哆嗦嗦又念着“我错了”、“不敢了”。
真被打怕了。
顾景天叹口气，不再冷冰冰地说话，像阴天下的太阳好不容易拨开云雾晒在冰面上，一点点融化开来。
“我不就是等你这一句么？好了，没事了，我不打你。”
听到这话，肖冬才稍为放松一点，可身体还在抽搐着，浑身发抖。
顾景天看了几眼，上前把人抱起来，那一抱又吓坏了肖冬，像忘记怎样说话的孩子一样用气音乱吼乱叫，想要挣开逃走。顾景天没有像之前那样烦躁地凶他，而是轻拍他肩头安抚他，把人抱进浴室。
那几下轻拍姑且起到抚慰作用，肖冬软在顾景天怀里只顾着哭，任由顾景天摆弄，给他放水擦身。
刚刚那一闹让肖冬出了一身汗，下/身又沾了尿，总得要洗洗。顾景天轻易地脱掉肖冬那身不合身的棉衣，用毛巾沾了暖水，仔细给他抹干净身体。碰到脸上和屁股的伤口时听见他呜呜的叫痛，顾景天便放轻了力度。
温柔得跟刚刚判若两人。
肖冬被折腾得惨不忍睹，晕眩着还没恢复神智，但本能下绷紧全身，只要顾景天碰到他就发出如像野生小兽的呜咽。
看他耸拉着脑袋，半闭着眼在自己怀里抽泣发抖，顾景天又是一叹。
大概现在是他最乖巧的时候。
难得一见。
但不陌生。
顾景天依稀记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把肖冬打哭打尿，两次下来同样让他始料未及，也同样在事后帮他擦身洗澡。
然后哄他睡觉。
用厚毛巾包住肖冬，抱回卧室放到床上，现在就只有睡眠才可以缓解他毫无止境的颤抖和恐惧。
肖冬缩在被子里抽抽噎噎个没停，可怜得像个半夜醒来发现妈妈不在床边的孩子。
顾景天摸了摸他的脑袋，被子里的人一顿，哭嗝打得更厉害，差点以为他就这么喘不过气昏迷过去。
顾景天不由得皱眉：肖冬怕的是他，他留在床边反而让肖冬睡不踏实。
他给肖冬落下的心理阴影之大与黑夜无异，覆盖了他内心的整片天，俨然成为他最深层的本能恐惧。顾景天也没有留在床边，安静地清洁好弄脏的地方，整理被肖冬翻乱的东西后离开了卧室。
关上房门后，原本无声的房间更为宁静，还在床上发抖的人敌不过铺天盖地的疲惫，终于放松绷紧的神经，抽泣着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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