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那个男人，道：“求求你，不要走……”
窗台上洒着一些红色的花瓣，他捻起一枚花瓣，忽然露出一手武功。
只见那些花瓣沿着他的手指，迅速聚拢，变作了一支玫瑰。
玫瑰的花枝是由花朵汇合而成，看起来精致而优美。
“我这手功夫弱么？却一直无法成名……比我弱的人都已名利双收，我却还在这里待着，如一个无名无姓之人……这个世间，我早就看透了。”
他手上内力一松，花瓣纷纷落下，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你等我……我一定会出人头地。”
撒开她的手，身形闪过，离开了这间屋子。
红烛燃烧，整个屋子却忽然变得冰冷。
女子在那里呆呆地站着，身子像是僵住了。过了不知多久，她转头，痴迷般地望着屋内的铜镜。
然后她缓缓走过去，拿过桌上的一把红剪刀。
这红艳的剪刀虽利，却剪不断她的情思。
自两人相爱两年时，他便说：“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等到所有人都知晓我名字的那一天，我就娶你为妻。”
那时他眼中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她一直相信他，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不会因他没有名声、挣钱少而离开他。
后来他武功虽已练成，却难以出名。江湖中的名人侠士越来越多，没有人在背后推他一把，成名已是奢望。
她已经等了他六年，她实在等不下去了，于是她擅作主张，不顾家人反对，决意和其成婚。
可最后，他却走了……为了让她的家人看得起，让她身边的朋友看得起，为了不被这些人唾弃……
他原本只是一心习武，对名利始终平静祥和。如今他还是被别人“看不起”的目光和言语改变了……他变得想要争名夺利，但他的“名”却像是为他人争的，“利”也是为他人夺的——为了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
“你一定要记得，不论别人如何瞧不起你，至少……至少我从未瞧不起你……”
她咬着嘴唇，喃喃道。
剪刀扬了起来，烛光映照上去，刀尖上闪着嗜人的光芒。
女子的身形忽然如跌落悬崖，倒了下去……
“小姐，可以出去了，大家都等着看您呢，老爷夫人也早就急得像那热锅上的蚂蚁……但我知道，他们面上紧张，实则是开心的不得了……”
“还有那从小伺候小姐的张二爷又喝多了，外面可别提多热闹了。”
“小姐，您准备好了么？小姐……”
那名丫鬟说着话掀开红色的帘幕，走进了屋子。
“啊……”
一声惊呼她口中发出，只见桌前地面满是鲜血。
女子便躺在血红色的新衣中，凄艳如折断的花朵。
……
钱多多身形下跌，心中不断地回响着自己的声音。
“我开始想决定自己的命运……我才发现，跟着别人永远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
他回忆起自己，为了名利跟着东方雪隐，听任东方雪隐的指示，放弃了真正的自己。
“我这辈子，不想再受任何人的指示……我只想听从自己，自己的内心……”
“至于名声和钱财……”他心中似长长地叹息一声，“就任它去吧……”
“砰”的一声，他的身子如受伤的鸟儿摔在地上，眼睛睁大，再没有了呼吸。
……
一阵狂风袭来，铁髯客的身形瞬间出现在眼前。
他瞧了一眼钱多多的尸身，气急败坏道：“你怎地把他给杀了？我还没有问话！”
慕长欢还在那土丘上盘腿坐着，仿佛从未动过。他吐出嘴里叼着的草，道：“问什么？我已知道他是谁了。”
他随手丢出一个人皮面具，那是自钱多多脸上撕下来的。
“这人是谁？”铁髯客道。
“若我猜得不错，该是轻功甚高，人称‘流星追月’的段无暇。”
慕长欢看着铁髯客，又道：“这是师父曾经给我讲过的，怎地师父自己还不记得？
“我讲过？我什么时候讲过？我讲过少吃辣椒你不听，这事记得倒清。”铁髯客说着又摸了摸下巴，道，“听说他多年前修成‘流星追月’的轻功后，便有了一些名气，如今竟愿意为东方雪隐卖命……”
慕长欢听得奇怪，道：“很有名么？若不是师父提起，我可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铁髯客叹了口气，道：“倒也算不得多有名，江湖中那么多帮派，那么多武林人士，即便有点功夫，想出名岂是那么容易的？这段无暇十七岁便踏入江湖，至今已经十多年，却始终不温不火……”
慕长欢歪着头，道：“恐怕是东方雪隐许诺他假扮五鬼，事成之后，就捧他起来。”
说着也是叹道：“名利动人心，有些人为了这两样东西，正是什么都愿做的。”
铁髯客面上泛起笑容，道：“不愧是我的徒弟，如此聪颖，一点就透。”
他方才还气急败坏，现在却已是满脸堆笑。
慕长欢嘴巴向上吹了吹额头的头发，随口道：“还是师父教导有方。”
“没有没有，是徒儿越来越聪明了。”
“师父才是足智多谋，任何事都逃不过师父的法眼。”
这俩人说着说着竟又互相吹捧起来了。若是有外人在场，恐怕都是听得哭笑不得。
“走吧。”慕长欢站起身。
“这就走了？”铁髯客又差点跳起来，“眼见一场惊天阴谋就要被你我师徒二人揭穿，留名江湖的机会来了！”
慕长欢瞧着地上的尸身，道：“即便知道此人是谁又怎样？墨大侠已死，师父身为十大异人，说的话又有谁信？说不准东方雪隐还会反将一把，把事情推到咱们头上。”
铁髯客一怔，的确没有想到这些关节。
“而且要什么名，我只喜欢习武，别的一概不管。”
慕长欢看了铁髯客一眼，就走了出去。
铁髯客瞪着他的背影，半晌，终于叹道：“罢了罢了，徒儿说什么就什么，走了走了。”
两人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看不见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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